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四十一章 翁婿爭
    爐上,茶水燒開,撞得壺蓋“咕咕”響。

    卿流景伸手,取下水壺,不緊不慢地把石桌上的三盞茶一一添滿。

    “岳父,先喝杯熱茶,暖暖身。”

    “不喝!”安行洲沉下臉,“逍遙王,溱國這場亂事之所以走到退無可退的境地,是你一手謀劃!

    如今,萬事具備,只等你走出逍遙居,那些朝臣便會立刻擁你登上九五至尊位,成爲大溱新帝。

    可你倒好,龜縮在家中,竟是一派什麼都不想管的姿態?你是真不想管,還是裝作不想管?”

    他怎可能真不想管?

    只有些事,該走的章程不能少。

    “岳父,非小婿不想管,只皇伯父將將駕崩,小婿若這會兒就出面管上,傳揚出去,到底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安行洲怒氣更盛,“先帝弒兄奪位,卿雲禮通敵賣國,他們哪有資格做皇帝?

    你如今登位,順理成章,若有人敢說句不好,不必你出手,我替你收拾了!”

    “多謝岳父。”

    “咳——”安行洲攏袖輕咳,“我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溱國。”

    “岳父之心,小婿明白,只小婿之願,是爲父鳴冤,如今,真相大白,惡人伏法,小婿餘願足矣。”

    說罷,卿流景端起茶盞,再請安行洲:“岳父,再不喝,茶要冷了。”

    安行洲哪裏還喝得下茶?

    他怒而拂袖,長袖卷着內力,把卿流景端在手裏的那盞茶彈飛,茶盞撞上水榭石柱,碎成幾片,熱茶順着石柱蜿蜒而下。

    窩在清妧懷裏的小狐狸驚得弓起後背,憤怒地朝安行洲呲牙咧嘴,見此,安行洲之怒再也掩不住:

    “既逍遙王無意皇位,恕本帥打攪!”

    安行洲掉頭就走,走了兩步,見清妧沒有跟上,氣得回頭怒吼:“阿妧,你還留着作甚?快跟爲父回家!”

    “阿爹,芳君他——”

    “你要護着他?!”

    “不是,我——”

    “行,那你護着他,阿爹走。”

    他的阿妧,說什麼自此以後,他和卿流景一般重要,全是哄他的謊話,從此以後,對阿妧來說,卿流景之重遠勝於他!

    眼看阿爹攜盛怒而走,清妧真真是又生氣,又無奈,她怒問卿流景:“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卿流景可憐巴巴地回:“我哪有不好好說?”

    “你明明想做皇帝,卻非說不想當,無非是不想落人口舌,這話你若能直言,阿爹難道不能體諒?”

    “我以爲岳父會懂。”

    歷來,皇位的更迭但有差池,新帝未免落人口舌,慣愛在登基之前,行一套三請三辭的舊俗,安行洲是老臣,不該不懂。

    “阿爹是武將,不是那一肚子壞水的文臣!”

    “好,是我太壞。”

    說着,卿流景抿脣,一雙狐狸眼可憐地眨巴眨巴,懷裏,被嚇到小狐狸有樣學樣,伸出舌頭添她手背。

    一人一獸連番討好,饒是清妧再氣,也是氣不起來了。

    “罷了。”清妧長嘆,“我去勸阿爹。”

    “不必。”卿流景勾住清妧衣袖,“只要岳父衝出門,羣臣必會攔下他,岳父想不透的事,羣臣不會不懂。”

    “老狐狸!”

    “是俊狐狸~”

    “……”

    清妧瞪着眼前眉眼彎彎的人,又好氣又好笑。

    陵陽不少俊俏郎君,她自小見慣地都是顧浥塵這樣皮相萬里挑一的,是以從來不覺得芳君生得有多好。

    然,真細瞧他,便會發現,他生得不差,先前因爲過於消瘦,故而眉目不顯,如今一日更比一日豐盈,模樣也就一日更比一日俊俏。

    她忽而就撇開了臉。

    上一世,她曾爲顧浥塵的皮相所迷,但重回一世,她方纔明白,所謂良人,不必生得豔麗,若過於豔麗,難保不會招蜂引蝶。

    且過不了幾日,他將是溱國的皇帝,到時候,即便他肯守着對她一心一意的承諾,百官難到能由着他守下去?

    人生漫漫,守一時易,守一世難。

    清妧端起茶盞,杯中水冷,她正要抿入脣齒,凌空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水冷傷胃,換一盞。”

    話音未落,指尖冷茶換熱茶。

    “說一千道一萬,誓言再狠,終是虛妄,是以,我不想多說,我心如何,要不了多久,阿妧自會明白的。”

    要不了多久?

    清妧眉目陡變。

    她飛快伸出手,指尖搭上卿流景脈搏,脈象平和,穩中有力。

    但她不肯放心,搭了又搭,見其脈象的確穩健如常人,才堪堪鬆開手。

    這一年,她無事便研讀醫書,醫理、脈象、鍼灸、藥方,各有鑽研,但自從知道芳君身中八苦長恨花,她大半的精力放在了藥和毒。

    前幾日,父親送來阿孃遺物,她在裏面翻出一本《百草集》,上面竟談及了八苦長恨花。

    阿孃留下批註,說長恨花之毒十分罕見,天下醫者聞其名者寡,見其真容者幾乎無,但有幸聽過其名的,都不約而同地留下過同一句話:

    “八苦長恨花,非人間能解。”

    所謂的非人間能解,當然不是說解藥在天上,而是說,其毒狠辣,無法被解。

    “如今,我的身子是不是極好?”

    “是不錯。”

    以他原本的底子,能在短短數月間調養到現在的境況,已是相當不錯。

    卿流景勾脣,笑意濃郁:“明年要和阿妧大婚,若不能把身子養得好些,我怕洞房花燭夜,不能和阿妧盡心。”

    “……”

    她就不該爲這廝瞎操心!

    清妧丟開杯盞,起身欲走,卿流景連忙勾住她的手,如同一市井浪子般,舉止輕浮地問:“小娘子害羞了?”

    “沒有!”

    “我也覺得不該害羞,畢竟人倫乃是正經事。”

    “你——”

    清妧被這話逗得滿臉通紅,紅到差點滴出血來,極度的羞惱讓她恨不能叫她封住卿流景的啞穴。

    “你閉嘴!”

    然,卿流景不僅不閉嘴,反倒促狹道:“害羞的阿妧,真真叫我心動難捱,恨不能一口吞入腹中。”

    清妧之羞惱直衝天靈蓋,她正要拂袖而去,逍遙居外,傳出刑部尚書韓杜衡撕心裂肺的吼聲:

    “王爺,如今,溱國正處於危難之際,在外,韓夷戰事不消,在內,諸多朝事難絕,若王爺再不擔起統領溱國的重則,百姓和天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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