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五十一章 畏罪死
    王懷瑾暗罵自己老糊塗,怎忘了這般重要的事?

    前日,惠貴妃在公堂曾坦言,后妃不少背德亂倫者,故而陛下有命,要韓杜衡事後查明一切。

    “韓尚書,你查了沒?”

    “還沒。”

    “沒有?”王懷瑾眉目一皺,“昨日,你不是親往後宮送惠貴妃嗎?你難道沒在貴妃死前再多問問?”

    問了,還拿到一份證據,只這證據可不可信,他還來不及查證。

    不,與其說是來不及,不如說是無法查證,因爲此一事不同別的事,根本不需要鐵證如山,一點存疑即可叫那些后妃和皇子、皇女死絕。

    是以,昨日他從方慧手裏得到證據,便想在陛下登基前,先前拜會,爲那些皇子皇女們求情。

    然,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爲木增刺殺青陽公主,他未能見成陛下。

    眼看韓杜衡一臉諱莫如深,王懷瑾大急:“韓大尚書,先帝明日就要下葬,你怎麼能還沒查呢?”

    龍椅上,卿流景撐着下顎,笑眯眯地輕哼:“是啊,韓杜衡,如此十萬火急之事,你怎麼能不先查?”

    韓杜衡驚擡眸。

    高高在上的帝王,眸色澄靜,儼然是對一切瞭如指掌!

    他看似問得是王懷瑾,實則長劍直指他,若他再不坦誠,只怕要遭大殃!

    韓杜衡慌忙跪下:“陛下,臣有事啓奏。”

    “說。”

    韓杜衡一邊抽出衣袖裏的那本沉重如山的《毒經》,一邊伏首急言:“昨日,方慧在臨死之前,交給微臣一件證物。

    此物正是襲美人從弘元寺盜走的那本《毒經》,襲美人在經上留有批註,說她曾先後對先先帝和先帝下毒。”

    “什麼樣的毒?”

    “一道能斷人子嗣的劇毒。”

    滿朝譁然。

    先先帝登基前,只有先先皇后一位正妻,正妻又只爲先先帝誕下陛下一個嫡子,正因爲先先帝膝下空虛,待先先帝登基,朝臣才力薦,請先先帝廣開後宮。

    然,先先帝納下數位美人後,卻未有一位美人懷上身孕,後來,先先帝病重,朝臣也不敢期許先先帝再有子嗣。

    所以先先帝再無子嗣,不是因爲病重,而是因爲被襲美人下毒嗎?

    可——

    先先帝沒有子嗣,先帝卻子嗣頗豐!

    謝容時走到殿中,眉色凜然道:“陛下,方惠含恨而死,臣以爲她臨死之前的話未必可信,請陛下明鑑。”

    “對,對,對。”朝臣紛紛點頭,“謝尚書說得有理。”

    卿流景勾脣:“謝尚書覺得方惠的話哪裏不可信?”

    “回陛下,先先帝的確子嗣艱難,自登基後再無所出,可先帝無論在登基前,還是登基後,子嗣皆不少。

    若襲美人真對先先帝和先帝下毒,那麼先先帝和先帝都該子嗣艱難,而不是隻有先先帝一人子嗣艱難。

    這說不過去。”

    卿流景頷首:“韓杜衡,你說呢?”

    韓杜衡沒有答,而是把《毒經》遞到謝容時面前:“謝大人不妨先看看這個。”

    謝容時不敢拿:“陛下還未御覽,臣哪裏能看。”

    卿流景無謂一笑:“無妨,謝尚書儘管看,看完了,再傳給其他人。”

    “是。”

    謝容時接過《毒經》。

    須臾,他面色驟變,一雙手不可抑制地顫抖着,而後,他沉默地把《毒經》遞給離他最近的王懷瑾。

    接下來的一刻鐘,朝臣無言地傳閱着《毒經》,每一個朝臣在看過《毒經》後,都露出了和謝容時一般的駭然神色。

    如若先帝中了毒,那後宮的那些皇子皇女們還可能是先帝子嗣嗎?如果不是,他們又是誰的孩子?

    最重要地是,皇室血脈不容存疑,若存,寧可錯殺,不可枉縱。

    這是要讓先帝斷子絕孫啊!

    朝臣想明白這一點的同時,不由地悄悄擡眸,望向龍椅,因爲他們已經猜出,主導此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溱新帝。

    他們知帝狠,卻不知,帝之狠,沒有最,只有更。

    可帝今日能對先帝趕盡殺絕,來日,焉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滿朝惶恐中,韓杜衡緩緩擡起頭:“陛下,毒方服用滿二月,方能令人斷子絕孫,先帝服只有月餘,也許——”

    “也許?”卿流景笑了起來,“韓杜衡,你是不是想說,那些皇子皇女裏,總有幾個是先帝血脈?”

    “是。”

    “那麼到底是幾個呢?韓尚書打算用什麼樣的法子來分辨誰是誰不是呢?”

    “……”韓杜衡沉默良久,半身伏首,答,“陛下,若您肯恩准,臣願意竭盡全力地審出真相。”

    “呵。”卿流景嗤笑,“怎麼審?刑訊逼供嗎?”

    “若有必要,臣將不計一切手段。”

    “好。”

    卿流景頷首,眼神斜向宮殿一角,那貓在房樑上的習凜飛快拱手,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大殿。

    而後,卿流景對諸臣笑言:“韓尚書爲保先帝血脈,真真是其勇可嘆,其情可表,其心可嘉。”

    “回陛下,臣不是爲了先帝,臣是爲了陛下。”

    “哦?”

    “若陛下只憑一本《毒經》,就將先帝血脈盡數誅殺,難保來日史官不會記上陛下一筆,說陛下狠絕。”

    “狠絕嗎?”

    卿流景笑得越發歡愉,他習慣性地勾手,想要搖一搖扇子,卻驀然發現,今日手裏沒有執扇。

    “朕不是先帝,沒那麼在意名聲。”

    “——”

    果然。

    陛下在民間名聲不差,是因爲陛下氣運好,讓百姓以爲陛下是得神佛庇佑之人,而非因爲陛下樂善好施。

    事實上,陛下手段極狠,先前不顯,是陛下隱而不發,可如今,陛下已登基爲帝,哪裏還需要繼續隱忍?

    可陛下才登基,皇位還沒有坐穩,若出手太狠,難免生亂。

    韓杜衡再次伏首:“陛下,臣一心忠於陛下,其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

    “呵。”

    卿流景輕笑,笑聲裏盡是不置可否。

    片刻,崔鬱離上前,跪在韓杜衡身後:“陛下,臣以爲韓大人之憂絕不是杞人憂天,請陛下準刑部徹查。”

    張有財稍稍猶豫,心道離郎是陛下心腹,他跟着他行事,總不會錯,於是,也跪上大殿:“陛下,臣附議。”

    不久,半數朝臣歸於大殿:“陛下,臣等也附議。”

    卿流景笑笑,半身靠在龍椅,擡眸眺望大明宮外,朝臣正是不明所以,有宮人急急衝進大殿:

    “陛下,不好了,德妃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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