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敗退也只持續了半刻鐘，當韓杜衡和伍硯書聞訊趕到，場面迅速調轉，黑衣人陷入雙拳難敵四手的窘境。
韓杜衡立於人後，神色比冰霜更肅殺。
“私闖天牢是死罪，爾等不必留情，只管殺了黑衣人！”
“是——”
殺聲震天中，黑衣人一潰千里。
眼看黑衣人要陷入絕境，突有一個黑衣人殺出重圍，提刀砍殺數個獄卒，而後以刀尖挑起他們掛於腰間的鑰匙，將其扇進兩側牢房。
“想活命的，自己跑出來！”
死囚看着成串的鑰匙，只猶豫了一息，便撿起鑰匙，打開牢房。
這些人開完門，又順手把鑰匙丟進旁的牢房。
短短半刻鐘，兩側牢房開得七七八八，那些逃出來的死囚，小半掉頭就跑，大半竟殺向守備。
“左不過是死，死前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血賺，想大賺特賺的，和老子一道，殺上去——”
“殺——”
局面再次倒戈，且這一倒，再沒復返。
守備疲於奔命時，幾個黑衣人悄悄略過人羣，潛到天牢深處，他們一邊走，一邊打開兩側的牢房門。
天牢越亂。
不久，黑衣人來到關押三個皇子的牢房外。
“卑職救主來遲，請殿下恕罪。”說罷，黑人打開牢門，“殿下，請速速出來，卑職救您出去。”
殿下？
卿雲牧、卿雲禮、卿雲瀾三人面面相覷，此時，他們心裏浮起同一個疑問，黑衣人是誰的人？
然，不等他們想明白，黑衣人催促：“殿下，請切莫耽擱，否則，待皇帝差人殺過來，殿下再無活命機會！”
聞言，卿雲牧三人再不敢耽誤，跟着黑衣人，衝出牢房。
不管黑衣人是誰的人，爲什麼不顧性命來救他們，總比留在天牢，任由卿流景擺佈更可靠。
不久，三個皇子在黑衣人的掩護下，成功逃離天牢，消失在冷山深處。
然，他們逃脫了，這場經由黑衣人引發的騷亂卻還在持續，直到天明，謝扶光領軍來鎮壓，方止住。
看着滿地的屍骸，伍硯書雙眉皺成川字，面上難掩惶恐。
只一夜，天牢重地被人攪得一團混亂不說，關在天牢裏的一衆死囚，三成被斬殺，三成逃得不知去向，最終只剩下四成被關回牢房。
“韓尚書，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韓杜衡長嘆一聲：“唯今之計，先收拾殘局，然後進宮告罪，求陛下寬恕。”
“也只能如此了。”
但這話剛說完，兩個獄卒慌慌張張衝過來：“韓大人，伍大人，謝將軍，大事不好！大殿下，三殿下，七殿下不見了！”
伍硯書面色瞬間煞白。
若只是天牢大亂，死囚逃竄，陛下再怒，當不至於怒到想要殺了他們，可三個殿下沒了影，後果卻又嚴重一百倍，只怕——
想到這裏，伍硯書不由地雙腿發軟：“韓大人，您說陛下會不會——”
不等伍硯書說完，韓杜衡側首，神色格外嚴肅地看着面色顯得極爲凝重的謝扶光：“謝將軍，怎麼了？”
“昨夜末將來提蕭大皇子，曾提醒過伍大人，要加強天牢的守備，當時，伍大人回末將，天牢守備足矣。”
“不，下官是說，如果天牢守備當真足矣，末將昨夜就不會提醒伍廷尉。”
“什麼意思？”
伍廷尉沒有聽懂，韓杜衡卻立刻懂了：“謝將軍是說，昨夜天牢的守備不太對勁？”
“是漏洞極多。”
韓杜衡沉眸。
陛下要刑部和大理寺於三日之內審完一杆人犯，他和伍硯書下了朝一直在天牢忙碌，根本無暇留意守備的變動。
若真如謝扶光所言，那就說明天牢當中很可能有人和黑衣人裏應外合，所以讓這場亂事纔會來得如此兇猛。
會是誰呢？
是三位殿下的死忠，還是哪個有異心的朝臣？
韓杜衡再不敢耽擱：“伍廷尉，勞你在天牢坐鎮，審問人犯，盤查可疑的獄卒，發佈通緝文書。
謝將軍，勞你帶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先去城裏追擊逃犯，待本官入宮稟告陛下，再來和將軍匯合。”
伍硯書、謝扶光雙雙領命，而後，韓杜衡騎快馬，急奔皇城。
此時，四更天將盡。
星迴立於御書房：“陛下，該早朝了。”
“百官都到了？”
“除韓尚書、伍廷尉和謝將軍外，人都到了。”
“讓他們等着。”
“是。”
又一刻鐘，韓杜衡匆匆奔上大明宮迴廊：“星迴總管，本官有急事求見陛下，煩請速速通稟。”
“不必稟，陛下正在等大人。”
“……好。”
韓杜衡提着袖子，快步走進御書房，然後對着書案，撲通一聲，重重跪下：“微臣叩見陛下。”
卿流景不喊平身，直接問：“昨夜，你在天牢？”
“是。”
“刑部尚書坐鎮天牢，卻叫幾十個黑衣人把偌大的冷山攪得雞犬不寧？”
“臣死罪。”
“你是死罪！若不是溱國朝堂得用的人太少，朕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謝陛下開恩。”
“呵。”卿流景冷笑，“謝早了，如若你不能將功補過，朕還是會殺了你。”
“是。”
“說說吧，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陛下，快到四更天，數十黑衣人突然闖進天牢，守備匆匆應敵，雖一開始不能敵，但很快控制局勢。
就在守備準備擒拿黑衣人時，有一個黑衣人搶到獄卒的鑰匙，打開牢門。
接着，天牢亂了。”
卿流景略一沉吟，開口言道：“冷山守備不差，有本事突然闖進天牢者不多，這些人要麼是極有本事，要麼天牢有內應。”
“陛下英明。”
能在天牢有內應的，多是朝中權貴，他的目的——
卿流景擡眸，目色如霜：“卿雲牧三人被救走了？”
“是。”
卿流景胸下陡然生出一股煩悶之氣，這股氣順着血脈飛快遊走，頃刻間衝上他的心尖：“咳咳——”
咳嗽雖輕，卻叫韓杜衡心驚：“陛下，您——”
“先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