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五百零二章 不近情
    大明宮上,皇帝看着氣喘吁吁的伍硯書,冷聲問:“都查明白了?”

    “是。”

    “說說。”

    “花銀改命的事,在宮中出現已有十來日,六尚六司的人,幾乎個個參與,但這參與不大,來去幾兩到十幾兩不等。

    銀錢數額陡增是在陛下大赦,安置宮妃去處的差事轉到戶部手裏之後。

    張尚食仗着戶部主管此事,趁機坐地起價,誰知,叫郡主一朝撞破。

    郡主問明原委,命南宮將軍把張尚食關去掖廷,緊接着,盧嬤嬤奉命,去掖廷急審了張尚食。

    可就在盧嬤嬤審完張尚食後,張尚食突然死了。”

    “怎麼死的?是畏罪自殺還是被人謀殺?”

    伍硯書不答,目光卻是不着痕跡地略過一衆朝臣。

    張有財面上明顯閃過緊張,可其他朝臣,卻看不出異樣。

    “回陛下,臣初驗屍身,以爲張尚食是自殺,但郡主慧眼,看出張尚食死亡玄機,經臣再三確認,張尚食是被殺。”

    “兇手是誰?”

    伍硯書側首,目光掃向張有財:“是戶部尚書張大人。”

    “冤枉——”張有財撲到地上,淒厲大吼,“陛下,微臣絕沒有膽子謀殺張尚食,請陛下明察。”

    這一聲,張有財喊得情深意切,因爲他的確差人去殺張尚食,但,據來人回報,沒等他殺成,張尚食先死了。

    “是不是冤枉,朕自會問名,不必你着急喊冤!”

    “……是。”

    “伍硯書,兇手是張有財嗎?”

    “回陛下,張大人想殺張尚食,且張大人派去的人已經把毒藥塞進張尚食的嘴裏,可就在這時,有人搶先一步,用銀針刺穿張尚食的頭顱,置其先死。”

    “是誰?”

    伍硯書搖搖頭:“臣無能,尚無頭緒。”

    “查。”

    “是。”

    卿流景厲目再次掃向張有財:“張有財,事到如今,大理寺查到這等程度,你還不打算認罪嗎?”

    他當然不想認,可伍硯書敢說他是兇手,必定手握確鑿證據,他再不認,還不知道陛下會怎麼處置他!

    “陛下,臣不想的,臣只是……只是……”

    “你只是貪得無厭!”卿流景拂袖,“張有財,能掙錢原是你張家最大的長處,可這不代表你可以爲了掙錢罔顧國法!”

    張有財再不敢僥倖,只得老老實實撲在地上討饒:

    “陛下,張尚食藉着張家的名義坑后妃的傍身錢,臣的確略知一二,可這事兒不是張家一戶在做,朝中不少貴家也在做,臣——”

    “有人做,你就跟着做了,然後朕還應該寬恕你?”

    “不是,臣是說——”

    “閉嘴!”卿流景沉下臉,眸色之冷,甚於三天臘月,“張有財,你身爲戶部尚書,知法犯法,縱容族人爲禍後宮,罪大惡極!

    朕命你在三日之內,理清后妃的來處,來處能否容她們歸去,然後整合戶部,送所有後妃出宮。”

    三日?

    如果只是理清楚后妃們的來處,戶部加班加點兩日足以,可弄清楚那些來處能不能允后妃們歸去,莫說三日,就算戶部不喫不喝不睡十日,怕也難成!

    張有財欲哭:“陛下饒命,臣——”

    “做不到?”

    “……”

    “如果做不到,朕只能另擇賢能,繼任戶部尚書。”

    聞言,張有財似是一坨爛泥,癱在地上,他知道,皇帝的這道敕旨他是不接也得接,否則,不止他要完,整個張家都要完。

    “臣……遵敕。”

    “新年將至,各部諸事繁忙,從明日起,至年初五,暫停朝事,若各部遭遇難以決斷之事,自來大明宮稟告。”

    說罷,卿流景起身,立於高階一側的若谷看皇帝站起,大喊:“退朝——”

    朝事一散,範含章提着袖子,率先奔出大殿,而後,他快步趕往御書房,走到一半,他追上了皇帝。

    “陛下,臣有話說。”

    “說。”

    “後宮的這場亂事,參與者甚多,陛下只重罰張尚書一人,未免有失公允。”

    “範宰輔,朕不重罰張有財一人,難道要重罰所有牽扯進去的朝臣嗎?”

    “……”

    若要公允,自然有一個算一個,可真這麼算,半數朝臣都得被算進去,如此,牽連太廣。

    “範含章,朕只罰張有財一人,原因有二。

    第一,他張家在這次後宮亂事裏鬧得最兇、最狠,第二,此事牽連甚廣,羣臣篤定朕不能人人都罰。

    朕獨獨重罰張家,是因爲朕得叫百官知曉,哪怕如張家這等帝之近臣,朕該罰得時候也絕不對手軟!”

    範含章沉吟片刻,退而躬身:“陛下英明。”

    卿流景冷笑:“你不必違心恭維朕,以朕先前所作所爲,朕就不可能成爲留名青史的賢明君主。

    但,朕也不是糊塗人。

    朕不曾登基,爲奪回皇權,可以隨意重用諸如張有財之流的心術不正的人,但現在朕登基了,爲穩住溱國基業,朕知道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人不能用。”

    範含章笑而擡首:“陛下,縱觀歷史,多少賢君在登基之前做下血腥暴虐事,可只要登基以後,君主一心爲民,讓家國強盛,百姓安居,歷史都會評斷那君主英明神武。

    老臣以爲,陛下也會如此。”

    “呵呵……”卿流景長笑,笑聲飄渺,又隱含無盡悲哀,“多謝範愛卿對朕的認可,可惜,朕於歷史,終將只是滄海一粟。”

    說罷,卿流景徑自向前。

    範含章立在廊下,看着皇帝滿是蕭瑟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

    這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溱國的皇帝,以及未來皇后,各自爲朝事和宮事忙得腳不沾地,忙到到人定時分,清妧要差人送謝芙娘出宮,卻又變天了。

    清妧苦嘆:“看來今年的除夕,咱們要在雨中度過了。”

    謝芙娘亦嘆:“郡主說得是。”

    嘆罷,兩人又開始忙碌。

    而就在這時,喝得酩酊大醉的張有財被僕從扶着,歪歪扭扭地走出怡紅院,上到後巷的一輛馬車。

    車上放着一張小几,几案上茶水“咕咕”。

    張有財皺着眉毛,發出一聲低喃:“張家的馬車上何時多了一張小几?”

    話音未落,他看到小几後坐着一個人影,張有財頃刻間酒醒,他顫抖着聲色,厲問:“是誰?”

    謝容時微微一笑:“謝某煮了一盞醒酒茶,張大人,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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