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五百一十章春意鬧
    大年初一,清妧被一陣“咕咕”叫聲吵醒了,醒來的下一刻,她摸着因宿醉未醒而略有些脹痛的腦門,尋找聲音的來處。

    然後,她發現,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呵……真是醉糊塗了……”

    身穿新襖的流螢,端着一盆溫水走進臥房:“郡主醒了?”

    “幾時了?”

    “午時。”

    難怪她餓了。

    昨夜從皇城回來,她又陪着氣性不減的阿爹喝了許久的酒,阿爹似是個賭氣的孩子,她越是哄他越是氣,哄到後來,她酒氣上涌,歪在桌上睡着了。

    “怎麼不叫醒我?”

    “國公爺說,郡主近來忙得一刻不停,難得得空能睡個懶覺,便叫婢子們無論如何不要吵醒郡主。”

    她家阿爹啊,氣歸氣,對她總是甚爲寬容。

    “也不知道阿爹用過午膳沒?要是沒用過,我尋他一道用。”

    “……”

    流螢低眉,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

    不對。

    除夕已過,阿爹怕不是已經出了陵陽城了吧?

    “流螢,阿爹是不是走了?”

    “……是。”

    “幾時走的?”

    “有半個時辰了。”

    清妧急忙起身,人才站起,一陣天旋地轉,她又栽回了榻上。

    “郡主,國公爺不肯婢子們喊醒郡主,是因爲他捨不得離開郡主,離開陵陽,所以選擇不告而別。

    如果您非要追去,豈不是叫國公爺徒增傷悲?且國公爺走了許久,哪怕您騎快馬去追,怕也追不上。”

    “還沒追,怎知追不上?!”

    不到一刻鐘,清妧頂着一張素面朝天的臉,騎着她的白雪,衝出十字街,須臾,她奔出坊門,順着陵陽大街,一路向南。

    “駕——”

    身後,安十一等人急喊:“郡主,您倒是等等奴啊——”

    然,清妧不僅不等,反而雙腿怒夾馬臀:“白雪,快——”

    “昂——”

    白雪一聲咆哮,如離弦的箭,越跑越快,轉眼她就跑出了城門,而後,她掉轉馬頭,繼續向北追去。

    這一追,追了足足一個時辰,她才追上三千鐵蹄軍。

    “阿爹——”

    少女的厲吼驚得安行洲匆匆回眸,荒涼冬景中,他看見身穿一身紅衣的清妧,似是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般,向他急奔而來。

    “你又胡鬧!”

    “我哪裏胡鬧了?明明是阿爹先使壞,故意拿酒灌醉我,叫我今日起不來,沒法子送阿爹!”

    “咳——”

    安行洲頓時色訕訕。

    他不喜歡離別,尤其是在經歷過一次又一次離別以後,更無法坦然地面對離別,於是昨夜,他拿酒灌醉了阿妧,想着悄悄離開,可——

    “又不是不回來了。”

    “阿爹敢不回來!如果阿爹不回來,我定會衝去苦白,把你揪回來!”

    默默看戲的鐵蹄軍一聽,憋着嘴角,暗笑不已,見此,安行洲橫起眉毛,怒斥:“笑什麼笑,全給本帥背過身去!”

    “是。”

    這一轉,安行洲是看不見他們憋笑的臉,卻看見了一溜煙震顫的後背:“阿妧,被你這麼一鬧,阿爹主帥的威嚴一朝喪盡。”

    “威嚴難道有女兒重要?”

    “當然沒有。”

    “下次再敢不告而別,我不理你了。”

    “……不敢了。”安行洲滿腔無奈,小心討饒,“現在,你送也送過了,可以回去了吧?”

    清妧擡眸,目光掃過安行洲的髮髻、眉角、鼻尖、脣齒。

    尤記得第一回送阿爹,他青絲黝黑,臉上沒有一絲褶皺,這纔過去幾年,阿爹鬢角染霜,眉間溝壑深重。

    只希望溱國速速多出幾個名將,能代阿爹駐守邊關,如此,阿爹才能安心回到陵陽,頤養天年。

    “阿爹,請切切小心,平安歸來。”

    “好。”說罷,安行洲調轉馬頭,揚聲,“走——”

    馬蹄卷着大地,揚起濃重煙塵,清妧坐於馬上,目送阿爹和他的鐵蹄軍消失在望不盡頭的官道越走越遠。

    身後,安十一等人急急拉緊馬繩:“郡主,怎麼不追了?”

    “追完了。”

    “欸?欸!”安十一慘叫,“不能吧?”

    雖說他已卸甲歸田許久,但當初他可是鐵蹄軍的一員猛將,怎可能落下郡主一個女流如此之多?!

    “安十一,你不行了。”

    話音未落,清妧揚鞭:“白雪,回城——”

    一轉眼的功夫,清妧跑出許多遠,看着她的背影,安家的幾個護院笑眯眯地複述:“管事,你不行了。”

    “兔崽子,找打嗎?”

    護院縱馬急走,邊跑邊笑:“哈哈哈……”

    等清妧一行人回到安宅,已是日落時分,微白的太陽停在西邊天際,久久不肯落下山去。

    盧嬤嬤候在垂花門前,笑着回稟:“郡主,家中有客來訪。”

    “誰?”

    “有范家的謝芙娘,王謝崔三家的幾位嫡婦,還有易家的御史夫人,伍家的梅娘,以及——”

    “停。”清妧打斷盧嬤嬤,“家裏到底來了多少人?”

    “許多。”盧嬤嬤笑答,答完又問,“不知郡主打算先見誰?”

    先?

    這麼多人,她一個個見,就算見到夜半也見不完吧?

    “全請去花廳!”

    “是。”

    饒是她一次把人全見了,這一場應酬還是鬧到月上樹梢才止,她草草洗漱,卷着被褥睡着了。

    第二日,天不亮,盧嬤嬤又來回稟,朝中哪一戶的貴家娘子來拜訪,於是乎,她不得不起身招待。

    第三日,照舊如此。

    第四日,亦是一樣。

    第五日,當天沒有大亮,盧嬤嬤再次提着袖子進門回稟:“郡主,有客——”

    “不見。”

    她又不是勾欄的舞娘子,非得日日取悅貴客,她一個閨中小娘娘,天天忙成這般,簡直莫名其妙。

    清妧把頭蒙進被褥,氣呼呼道:“今日不管誰來,就算皇帝陛下來了,一樣不見!”

    “呵呵……”盧嬤嬤忍俊不禁,她一邊伸手揪被褥,一邊輕聲說道,“郡主,今日來得是韓老夫人,您也不見嗎?”

    “——”

    清妧一個鯉魚打挺,從臥榻跳下:“快,快更衣!”

    她沒去韓家拜訪已是失禮至極,如果韓老夫人來拜訪,她還不見,那就不是失禮,而是欠揍。

    不到一刻鐘,清妧急急走進東花廳:“勞韓老夫人久等,實在對不住。”

    “老身見過郡主。”

    “快快免禮。”清妧慌忙扶起韓老夫人,“原本,我今日是要去韓家拜訪老夫人的,不成想,老夫人先來了。”

    “要不是料定郡主極忙,老身恨不能初一便來拜訪安家。”說罷,韓老夫人大袖一甩,“把東西擡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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