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518章 做官的藝術
    第518章  做官的藝術

    啪!

    一個衙役踹開淮安府知府衙門的大門,兩隊人馬刷刷的衝了進去站好。

    正門外,有一個圓領紅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從轎子裏走出來,堂堂知府衙門似乎不在其眼中,他短小身材,但臉色不怒自威,就這麼坦然的走了進去。

    卻說這田若富一開始還要叫罵是誰敢這麼大膽,但從裏邊兒出來僅看一個模糊的身形,便立馬提着衣角低頭跑了出去。

    “下官不知總漕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總漕恕罪。”

    啪!

    來人雖然身材短,但是跪在地上的田若富他還是夠得着的,這麼一巴掌打得是清脆透亮,整個院子裏的人都聽到了,那聲音、那力道,像是扇在人的心上一樣。

    接着就看他指着田若富的腦袋大罵,“本官幾日不在,你便惹出這樣的事端!交代你的事,你有哪一件是辦得漂漂亮亮的?!”

    “總漕恕罪,總漕恕罪,”田若富捂着臉,一個大男人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

    實在是他倒黴,因爲對他發脾氣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漕運總督陳泰。

    這個就要理一理這裏的行政關係。

    首先南直隸是分兩塊,一爲應天巡撫,一爲鳳陽巡撫。應天巡撫常駐應天,也就是南京,鳳陽巡撫的治所大部分時候則在淮安。

    但鳳陽巡撫一般是個兼的,在它的前面還有一大串。

    陳泰此時的官名全稱應爲“總督漕運兼提督軍務巡撫鳳陽等處兼管河道”。

    漕運、鳳陽、河道……這每一個都不是小事,但總漕的治所確實就在淮安。

    因爲淮安這座城市在明清兩代是一座妥妥的樞紐城市。

    南京的西北是鳳陽、東北是淮安,如果說鳳陽的重點在於軍事,那麼淮安的重點則是漕運。

    因爲淮安是京杭運河和淮河的交匯之處,來來往往的商船都會在淮安停靠。

    其次,明清兩代的國運都與漕運綁定在一起,爲此還專門設有漕運總督,總督府就在淮安。

    此外,南宋時黃河奪淮入海,一直到清咸豐年間,這六百多年黃河都是過淮安而入海的。

    然而黃河氾濫成災,明前中期,黃河爲患較輕,所以漕運總督還有“兼管河道”四字,當然,如果真的遇到那種大水災,朝廷會臨時派專員前往治理,事畢即撤,並非常設。

    之後,從明朝嘉、萬年間開始直至清朝,黃河開始逐漸瘋狂,康熙皇帝還以治黃河爲三大業,所以一個人實在不能身兼數職,

    明廷在成化年間首先開始將河、漕分開,當然後來又合過,分分合合、反覆幾次,終於在萬曆後期直至明末,河、漕一直是分開的,到清朝也是如此,

    而河道總督、它的總督府也在淮安。

    總督這個官位,全天下也沒幾個,但很長一段時間裏,淮安有兩個,可見這個地理位置之關鍵。

    直到今天,淮安市境內仍然有一條黃河的古道,當地人稱其爲‘廢黃河’,而河、漕兩事也留下了江南河道總督署和漕運總督府兩個景點。

    所以說此時的陳泰,既是漕運總督、又是鳳陽巡撫而且還兼管河道,這樣的官位……如果朝廷要調任漕運總督,一般是需要從侍郎當中挑選的。

    這還是明朝,到了清朝,河道、漕運兩事越發重要,那都得是二品大員了。

    如此級別的官員,打田若富這個知府一巴掌,還真是小事一樁,不要說打他一巴掌,就是更離譜的事兒,只要他說,田若富就得老老實實的做。

    只是田若富實在也委屈,他好好的在當差,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就捱了一巴掌,看着甩袖的陳泰,他陪着小心說:

    “下官、下官還不知是何事惹怒了總漕。請總漕示下,下官必定立馬改正!”

    “竟還不自知。伱可知道,爲了你那檔子事,京裏派了內閣閣老下來!”

    “啊!閣老要來?!”

    田若富一下被這個消息給震驚得下巴都要脫臼,數息之內都講不出話來。

    “總、總漕,下官、下官……”

    “不要再下官了!”陳泰怒罵道:“真是蠢貨一頭,京裏爲什麼會派人下來查案?還不就是因爲那個知縣的一封奏疏進了聖上的眼裏?你以爲這麼多的官員出京,不要聖上點頭的嘛?而你,卻在這個時候安插其罪名,將其下獄!現在這個人是殺殺不得、放放不得,顧得了頭卻不顧不了腚,愚蠢至極、荒唐至極!”

    “去!”陳泰指着他,“派人將其放出來!”

    田若富嘴脣子都在顫,哭喪着說:“總、總漕,可是他確實短了倉廒儲糧,這也是事實如此啊!”

    “是不是事實你自己清楚!此人在此處沒有根基,自然是隨你胡說,京裏來的那些呆鵝,一心只想自保也不會與你深究,但閣老一到,你這個慌要怎麼扯?

    足足六千二百石的糧食,是哪些人運、運到哪裏、誰來接手,這裏裏外外的人你都殺光了嗎?還是說那個清江浦的知縣能在閣老的面前也死撐不說?!”

    陳泰的一番話猶如重錘敲在他的心頭。

    身居高位、國之重臣,那腦子必定不在他之下。

    這麼一講,才覺得自己安插的這個罪名實在是漏洞極多,最大的漏洞便是經手的人多。

    他這個知府還在,這些人爲了自己和一家老小都不會講話,可萬一他被拿下,那就不好講了。

    陳泰看他還在猶豫,氣的自己下令,他指着知府衙門裏的人說道:“本官再說一次,去將人放了,要是少了一根指頭,你們誰也擔待不起!”

    田若富還沒講話,但他縮得像烏龜一般,下面的人左右瞧了瞧,還是照着總漕的話去辦了。

    畢竟,這個官、大太多。

    實際上,田若富現在已經是有點萬念俱灰。

    堂堂漕運總督、鳳陽巡撫,怎麼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山陽知縣出頭,人家肯定是看準了風向,開始站隊了。

    之所以站隊也很明顯,京裏起了疑心。

    只可惜,這個隊他是站不過去了。

    ……

    ……

    謝光燮和劉春一聽閣老要來,也頓時覺得大壞。

    “莫不是我們上去的奏疏有問題?!”

    劉春仔細地想了一下寫的內容,他們是來查剋扣工錢一案,回覆的也全是與此相關的內容,就是經詢百姓,確有此事,但少府的賬本是齊的,他們是付錢的,也就是說問題出在工程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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