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717章 皇帝不一樣了
    “天下督撫大員,一半皆反,是因爲楊一清往日罪人過多嗎?非也,是因爲楊一清才能不足嗎?非也。官場無朋友,朝事無是非。天下之事,對會是錯,錯也會是對,一切不過利害二字爾。你以往聖賢書讀的多,歷經此事應該能明白了點兒吧?”

    楊廷和這番話是對着兒子楊慎所說。

    他對其寄予厚望,只不過楊慎從小便接觸皇帝、接觸聖賢,少了些人情練達,倒是這次楊一清的事情能讓他看看清楚。

    但楊慎內心震撼,一時難以接受,“皇上,真的會因爲此事而捨棄自己十年的首揆嗎?”

    “你以爲朝局爲何會像今日這般?”楊廷和背過身去,“這一切不過都是皇上推動。楊一清反對皇上士紳除優之策,那麼他必定得走。他不走,他的舊部便不會倒戈,便會搖着他的大旗與張驄作對。再精妙的施策,能力再強的官員,若是有當朝首揆暗中掣肘,什麼事能辦得好?”

    楊廷和跟隨皇帝幾十年,他有時候難以斷定皇帝究竟是寬厚仁德還是刻薄寡恩,總之對你好的時候,那是一切都好,一旦翻臉,那往日恩情從此就一筆勾銷。

    這種心性,實際上也讓他們這些人不得不留一手。

    因爲看得清楚,所以他一開始就和楊一清劃清界限,現在看來,還算不錯。

    人都是會變的。

    原來楊一清作爲擊退過韃靼,在重大出兵決策中支持過皇帝的寵臣,近十年的時間把着首揆一職,他不會有太多的想法。

    因爲楊一清真的很厲害,當初整頓馬政就可看出,他不僅有聖寵,而且本身能力頗強,手段、城府都堪稱一時之絕。

    但是這次朝局突變,楊一清自己沒轉過彎來,弄得君臣決裂,那便是神仙難救了。

    這樣的話,有些心思和想法就在他的心中生了出來。

    內閣四人之中連去兩位,他這個老幺,一下子似乎要當次輔了。

    不僅如此,他在心中更敬畏楊一清,對王鏊卻不是那麼仰視,王鏊當然是品行高潔,文章蓋世,可內閣不是做文章的地方。

    他原先是次輔,可能不引人主意,身邊沒有黨羽甚至還爲其贏得清名,但一旦成爲首揆就不一樣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惦記他的人應當會有許多。

    而且他這種作風當不了內閣首揆。

    短則三五月,長則一年左右,王鏊必會退出內閣。

    這樣一來……

    楊廷和捋起鬍鬚,眼神眯着。

    他是太子府舊人,功勞卓著,憑什麼就不可以?

    “爹,你在想什麼?”

    楊廷和回道:“爹在想毛紀毛維之。楊一清勞苦功高,皇上再怎麼樣不會不念這一節,但毛維之幾次三番頂撞陛下,平日裏這都是小節,天子本就胸懷大度,不願與他一般見識,但如此固執之人在大事當前之時執意而不肯回頭,留之何用?!”

    楊慎聽而大驚,“爹!維之公居官廉靜簡重、克己奉公,乃爲一時君子。”

    “你錯了,能用之人方纔有用,不能用之人,再怎麼克己奉公,但於朝局無益,那有何意義?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這道理你也要明白。”

    ……

    ……

    朱厚照在皇宮之中也聽到一些聲音。

    <div  class="contentadv">        “朕關了毛紀,這的確是多年不曾出過的事了,朝中要員若不是得朕首肯,也上不了這樣的高位,既然上來,必然也有其道理。”

    尤址乖乖答道:“皇上一向仁義,此次是毛維之做得過了頭。”

    “不,”朱厚照擺手,“不必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場面話。他若是個愚不可及之人,朕豈會在短短几年之內升他做工部尚書?毛維之爲官清廉,官氣、家風都是一時之選,這一點朕是不會看錯的。”

    “那陛下……”

    “不明白?你應當明白的。”朱厚照握拳輕輕捶了捶腦門,“大明朝可以少得了毛維之,但是少不了士紳除優的國策,若是一定要朕做取捨,這個決定就是難下也得下。天子承天命而馭萬方,事已至此,那便只能進,不能退!”

    士紳除優是天大的事,是救萬民於水火,也是救大明於水火的關鍵一招。爲了這一條,不要說犧牲一個毛紀了,就是貶黜了王守仁,他也在所不惜。

    而且,本身他就已經趕走一個楊一清了。

    朱厚照不知道楊一清是什麼人嗎?

    當然知道。

    不然他用其爲首揆這麼多年?

    與之相比,捨棄一個毛紀更顯得不是什麼大事了。

    “陛下,切莫感懷過甚,傷了心,便不好了。”

    “傷心?”

    朱厚照忍不住笑起來,這皇宮之中越是孤寂,他便走得越是堅定。

    當初繼位的時候,他也想過,跟王鏊、楊一清這樣歷史上名聲很好的人和諧共處,同建一段君臣佳話,但朝局迫人,到最後相互之間算計不斷,最終還是像現在這樣。

    天下聰明人多的事,自己玩的這些手段騙騙一般人還可以,那些最終走到他面前的人都是精得和妖怪一樣。

    他以這樣的方式送走一個侍奉了十年的老臣,即便再怎麼玩心機,怎麼用手段保留自己的寬仁之名,真正聰明的人在面對他的時候也會留一手。

    因爲以往的劉健、李東陽可以說成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楊一清其實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這一步踏出,他似乎朝着歷史上的那種孤家寡人似得帝王又進了一步。

    但是聖旨要擬,這個不同意士紳除優的人得敢,那個在牢裏的人甚至還要奪其官身。

    尤址已經爲他準備好了一切,

    朱厚照也不猶豫,拿過筆來就開始寫楊一清的調令。

    朝中那麼多的奏疏彈劾他,從冰冷的政治計算來看,火候是足的。

    既然要寫,既然要做,當然不必扭扭捏捏,大筆一揮而就,朱厚照轉頭就走,半眼都不多看,“告訴楊一清,他官官相互這一節,暫且饒過他是念在他還有幾分公心。但請他記着,到了新疆以後,驅逐外族、護我漢民,要是失了一寸的土地,朕一定砍他的腦袋!”

    尤址心驚,或許是錯覺,但他確實感覺到,皇帝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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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都有些忙。我儘量更新。我們這個活兒,一陣一陣的,這一陣事情極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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