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沖淡了他呼喚的聲音。
“陸祈川,你頭還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告訴我,好不好?”
“咳,咳咳。”男人突然感覺一陣氣血上涌,輕咳起來。
聽到咳嗽聲,司聽瑜摟着他肩膀的那隻手下滑,在男人背脊上輕撫,爲他順着氣。
“喉嚨難受嗎?我給你倒點溫水,等會再給你詳細檢查一下,開點藥好不好?”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擡頭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垂下眼眸,將腦袋靠了回去。
“司聽瑜。”
許是因爲太久未開口說話,陸祈川像是在沙漠許久沒喝水的旅人,聲音沙啞得厲害,這次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甚至還有淺淺迴音。
司聽瑜的手頓住,鼻腔發酸,登時紅了眼睛,幾乎是忍着喉頭的酸澀迴應道。
“嗯。”
陸祈川擡眸,目光熾熱坦誠,如湖水般清澈深邃,如皓月般皎潔明亮,直勾勾地凝視着她,眼底濃重的情誼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
“司聽瑜。”薄脣輕啓,嗓音比剛纔多了幾分堅定。
司聽瑜透過他的眼眸,看見了一片海,一個孤寂乾涸的靈魂,還有倒映出的自己。
“我在呢。”
得到她的迴應,陸祈川勾了勾脣,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儘管乾裂的脣角被扯的生疼,但他臉上的笑意仍然不斷加深。
他望着身側的女人,眉梢舒展開,點漆般的眸子像是有亮光流動。
“司聽瑜。”
陸祈川像是個學會了新技能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向別人展示。
司聽瑜點了點頭,依舊笑着迴應:“是我,我在這裏。”
從她的角度,能看見男人輪廓分明的側顏,他眼睛微微彎着,一雙勾人的眼,寡冷的像潭中寒玉,覆着一層低沉的霜,瞳孔裏倒映着她的影子,笑起來卻有種讓人心跳頓緩的錯覺。
兩人對視着,溫熱的呼吸在空中有一瞬間的碰撞,
司聽瑜的手還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脖頸上,熱意源源不斷地被他吸收。
陸祈川的一側臉頰貼着她的衣領,和v領上方淺淺露出的白皙肌膚,手扶在她纖細的腰身上,這個距離,他甚至可以看到女人臉上細緻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喘息變得灼熱。
似是有曖昧摻雜進空氣裏,在夏日的暖陽下,不受控地飄浮,絲絲縷縷地向外擴散。
也許是受到了蠱惑,司聽瑜鬼迷心竅地擡起手,替他撥開了額前的碎髮,再與他的眼神相撞時,動作才一停,而後緩緩收回手。
司聽瑜晃了晃腦袋,理智逐漸回籠,垂眸時她看清楚了兩人現在的動作,登時感覺一股熱意直衝臉頰,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肯定紅了。
天老爺啊!
這才認識第幾天,這怎麼就抱一起了!
是她先動手的吧······
所以,剛纔她是趁着陸祈川發病,伸出了罪惡之手嗎?
她的膽子可能吃了酵母,在夏天格外的大······
司聽瑜默默唾棄着自己的行爲,反應過來後,雙手迅速撤離,動作敏捷地後退兩步,回到了社交的安全距離。
“咳咳,咳咳咳,那什麼,陸,陸先生你好點了嗎?”一緊張,來之不易的稱呼又叫回了“陸先生”。
陸祈川的感知慢了一拍,隔了好幾秒才感受到懷中的溫香軟玉已然離開,雙手遺憾地垂下,黝黑深沉的眼眸依舊隨着她的身影移動,饒有興趣地看着女人粉嫩的耳珠由粉變紅,最後變成深紅。
這一變化,極大地取悅了他。
原來,司聽瑜也會臉紅。
原來,不是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司聽瑜難耐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懷疑他沒有聽清楚自己的問話,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又問了一遍。
“咳,陸先生,你,你你現在還有哪裏難受嗎,我去辦公室拿聽診器,給你檢查一下好嘛?”
陸祈川的心緒如煙花般飄散,還真沒注意到她在說些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很歡喜這個女人,歡喜到視線一秒鐘都捨不得離開。
光是看着她,心中的困獸就得到了安撫,不再鬧騰。
她像是一抹破日的陽光,帶着無線希望與寬容,毫無芥蒂地擁住了滿身泥濘的他,並在他耳邊輕聲說着“不要怕,我來了”。
在他擔心自己身上的泥巴是否會玷污她時,她的迴應,是一個更加溫暖,更加包容的擁抱。
陸祈川突然很想大笑出聲,他何其有幸!
破破爛爛的他,憑什麼能得到司聽瑜的垂憐?
原來這十多年的苦楚,只爲能在今天開出一朵菩提花。
他的神明無條件地接納他,庇佑他。
此刻,他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信徒。
陸祈川的目光就如同他的思緒一般,絲絲縷縷地搖曳在風中,就像是一個若有似無的罩子,輕輕得籠在她身上。
司聽瑜手足無措地站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瞧。
“我問你話呢,你看,看我幹什麼?”病房裏的氛圍簡直讓人頭暈目眩,她提高了聲線,試圖找回自己的主動權。
話音剛落,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笑,淺淺的氣息不是很明顯,但顯然出自男人之口。
司聽瑜的臉頰不爭氣得更紅更熱了,就連脖頸都染上了幾分緋紅。
她的反應驗證了陸祈川的猜測。
男人像是得知了什麼了不得的祕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耳根也開始發熱,連帶着耳後那一塊兒的皮膚看起來也有點發紅。
在女人柔柔的目光下,陸祈川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放鬆地將身體趴到桌子上,從鼻子到下巴都深深埋進自己的臂彎裏。
動作頓了頓,又擡起手來,手忙腳亂地將剛剛被她別到耳後的碎髮扒拉下來,蓋住耳朵,再次趴下去,將下半張臉藏得嚴嚴實實。
所以······陸祈川這是築了個巢把自己埋起來了?
這是什麼操作。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