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爲什麼不能一下子就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司聽瑜纔會來病房裏看他,時間還有好久。
他有一點點想抱抱怎麼辦?
陸祈川躲在被子裏黯然神傷。
客廳裏的陸祈承弓着身子在沙發上癱了好一會兒,手臂搭在額頭上,遮住了眼底的落寞與難受。
他其實該慶幸纔是。
自從陸祈川被救回來之後,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叫過他“哥哥”,“爸爸媽媽”也沒有叫過。
但是今天,加上短信裏文字版的問候,陸祈川已經叫了他很多聲“哥哥”了。
這可是連陸父陸母都沒有的殊榮。
要想毫無芥蒂地恢復到小時候的相處狀態,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很多時間。
但陸祈川已經在強迫自己慢慢接受他,接受陸家。
想到這兒,陸祈承突然釋然了,呼出一口長氣,雙臂舒展開,放下了心中的負擔,登時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鬆懈下來,彷彿釋出了一股緊繃了許久的壓力。
不管怎麼說,陸祈川病情好轉就是天大的好事情。
慢慢來吧,總有一天,他那個可愛軟萌的弟弟會回來的。
陸祈承擡起胳膊,看了眼手錶,已經快三點鐘了。
沉思片刻,還是決定等晚上下班回家再告訴陸父陸母這個好消息。
現在通知,怕他們兩位情緒太激動了,興沖沖地跑到醫院裏來,反而打擾了陸祈川休息。
比起他這個既得利益者,陸祈川也許對陸父陸母的怨恨更大······
在陸祈承出神的片刻,林特助在門口一邊念念叨叨,一邊反覆原地轉着圈圈,惹得李隊長眼前發昏。
“不是我說,林特助,您有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林特助握着發燙的手機,撓了撓日漸上移的髮際線,滿臉愁容地回答道。
今天下午有例行董事會議,陸祈承作爲公司總裁必須出席,要向董事們彙報這個月的工作,還有半個小時,董事會就要開始了。
祕書辦的那些人,最懂得察言觀色了,不敢直接聯繫陸祈承,光逮着他薅,就差把他的手機打爆了。
林特助跟了陸祈承這麼久,自然瞭解自家老闆的脾氣。
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六親不認,在生活中那是實打實的好兒子、好哥哥。
尤其是現在小少爺突然能說話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自家老闆高興地忘記了正事也能理解。
李隊長不懂他在糾結什麼,俯下身,偷偷往病房裏面張望,見陸祈承神色正常,端坐在沙發上。
“有事你就說唄,陸總就在裏面,你直接進去彙報不就完了麼,等啥菜呢?”
“你不懂,陸總和小少爺在一起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小少爺心思比較敏感。”
林特助壓低了聲音,一臉高深地說道。
他跟着陸祈承好幾年了,對陸祈川的病情多少有些瞭解,以前那些醫生的交接工作都是他來完成的。
李隊長聞言,眼睛滴溜溜地掃視了一圈,也學着他的樣子,一手擋住了自己的嘴,掐着嗓子問道:“爲啥?小少爺看起來很正常啊。”
此話一問出口,惹得林特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眼神裏含着一絲懷疑。
這人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到底是怎麼當上隊長的?
“李隊長,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知道啊,醫院唄。”後者回答的理直氣壯。
“那你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麼嗎?”
“林特助,您就別試探我了,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本職工作我還是分得清的,您找我來,不就是保障小少爺的安全嗎?”
話糙理不糙,這句話說得沒問題。
林特助咬牙,無奈擡手招呼他湊過來一些,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你知道爲什麼要找你來保護小少爺嗎?”
“知道啊,因爲陸家太有錢了,會被很多綁匪盯上,但是在醫院裏吧,又不太好設立偵察點,所以找我們來充當流動崗哨,保護小少爺。”
“呃······這也算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李隊長你擡頭看看這塊牌子。”
林特助指了指牆上的病房門牌,示意他看。
“精-神-科,4-1-5-室,主-管-醫-生-司-聽-瑜。”李隊長湊近了些,張大了眼睛,逐字逐句地看過去,口中喃喃道:“這門牌咋啦,有錯別字嗎?”
林特助怒極反笑,恨不得錘他一圈,但對比了一下倆人的體型差距,默默放下了手,說話的口音不自覺地被帶偏。
“能咋啦,你瞅瞅這是啥科室,小少爺住在這裏還不能說明問題嗎?開動你的小腦筋好好想想呢。”
李隊長還真盯着門牌觀察了半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像是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祕密,目瞪口呆地反問道:“林特助,你的意思是,小少爺他精神不正常?”說着還指了指腦袋。
“小點聲音,生怕別人聽不見是吧!”林特助慌忙擡手製止,聲音壓得更低了。
“錯了錯了,我夾着嗓子說話。”李隊長五大三粗的臉上出現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整個人愈發畏縮了,鬼鬼祟祟地趴在門板上,靜待林特助指點迷津。
“咳,小少爺之前受過傷,不是精神不正常,只是有些憂鬱罷了,你想想現在年輕人壓力多大,沒幾個人精神狀態完全沒問題的,你要是想在陸家長長久久地幹下去,這件事情就爛在肚子裏,明白了嗎?”
這句話在李隊長的腦子裏翻來滾去,只剩下幾個關鍵詞“憂鬱,壓力大,長長久久地幹”。
陸小少爺有什麼壓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給陸祈承打工能賺大錢。
陸家給他們的待遇極好,讓他們十幾個兄弟都有了一份安穩的工作,從來不拖欠他們工資。
陸總又很好商量,每次見到他們都會點頭示意。
這麼好的工作上哪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