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聽瑜柔聲答應着,神情專注地看着男人,用手背輕輕給他擦了擦眼淚。
隨後忍着雙腿的痠痛,順着男人的手腕牽起了他纖細的右手,十指相扣,拉着他緩慢站起身。
指尖相觸的瞬間,司聽瑜作爲醫生,敏銳地察覺到了男人小拇指骨節的不對勁。
原本以爲陸祈川只是單純的左撇子,右手不是功能手,所以用得少。
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認識這些天來,兩人的身體接觸不少,但她都沒有碰到過男人的右手。
哪怕是在發病,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陸祈川也將自己的右手藏的好好的。
那日在書房,他是用左手拿的畫筆。
腦海中那些古怪的畫面立馬串聯成線,答案呼之欲出······
但這是陸祈川的小祕密,既然他不說,那她就當不知道。
等到他願意說的時候,自己認真傾聽,再用力抱抱他就好了。
司聽瑜壓下心底的異樣情緒,白淨的小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故作輕鬆地說道。
“陸祈川,握緊我的手,放心跟我走吧!”說着眼眶裏迅速掉下兩顆晶瑩的淚珠,砸到了兩人交握的雙手上。
陸祈川這會兒神智還未完全清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右手正被女人緊緊握着。
司聽瑜連忙側過臉,避開了男人單純懵懂的視線。
她雄鷹一般的女人,本來不想哭的,但現在的陸祈川實在是太懂事、太可憐了。
爲什麼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這麼大?
明明他光是活着,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爲什麼有這麼多糟心事兒發生在他身上,陸祈川上輩子是犯了天條嗎?
“你,你別哭,掉,掉眼淚可惜。”男人見她流淚,慌忙啓脣想要安慰,但說出口的話糊塗又笨拙。
“我沒哭!陸祈川,你也不哭了好不好,我帶你回去。”
“嗯。”
陸祈川悄悄挪動着腳步,往她身邊靠了靠,胳膊嚴絲合縫地貼在女人的側腰上。
司聽瑜看着他的動作,心底最深處的那份柔軟完全塌陷,忍不住想要給他足夠的安全感,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胳膊,身體往他那邊偏,緊緊牽住男人的手,帶着人出了樓梯間。
門口,張薇薇已經不見了蹤影,估計回家去告狀了,哦,也有可能是去美容院緊急手術了。
畢竟,她的那張科技臉崩得差不多了,萬一錯過了最佳修復時間,恐怕下輩子就要當女巫了。
只有那位年輕保鏢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急得團團轉,見他們出來,立馬上前一步,銳利的眼神在陸祈川身上反覆掃視,似是在確認他的安全。
還好,還好身上沒有明顯外傷。
但目光觸及兩人相貼的肌膚時,眼睛陡然瞪大,手顫顫巍巍地向前指着,臉部的肌肉不自主地開始抽搐,嘴瓢得不像樣子。
“小,小少爺,你你醫生,你放開!快快鬆手,小少爺,您您怎麼樣?”
“誰的電話?”
年輕保鏢還沉浸在對兩人關係的震驚中,猛然聽見女人的問題,下意識地回答。
“李,李隊長。”
“給我!”
年輕保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下子就被女人身上強大的氣場給唬住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將手機雙手奉上了。
司聽瑜接過手機,捏了捏陸祈川的手掌,溫和地朝他笑了笑,生怕嚇到嬌貴體弱的男人。
隨後輕輕掀了下眼皮,眼神驟然冷漠,冷冷地掃了眼對面的惶恐不安的男人,聲音冷淡如冰,毫不留情地說道。
“李隊長,我是司聽瑜,在這裏提醒您一句,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小少爺身邊需要的是有經驗的專業人士,來保障他的安全,絲毫差錯都不能有!畢竟,不管是你,還是他,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說完,便不管男人的反應,將手機隨意往他懷裏一扔,拉着陸祈川就往病房走。
這位保鏢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她管不着。
事實就是,陸祈川早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而他毫無作爲。
這是他在工作中不可推卸的失職行爲。
這樣的人,不適合留在陸祈川身邊。
至於張薇薇,她自然不會放過。
等兩人回了病房,司聽瑜從亦步亦趨跟着的保鏢手上接過包包,擡手指了指牆上掛着的病房信息,凌厲地掃了眼門口排排站的四名保鏢,沉聲交代道。
“都看清楚了,我是你們少爺的主管醫生,接下來我要對他進行例行檢查,爲了保證問診的準確性,你們守好這道門,不許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雖然醫生單獨面診不符合規定,但能唬住他們就是了。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委屈巴巴的陸祈川還等着她哄呢。
說完,司聽瑜就乾脆利落地鎖上了門,牽着男人的手走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沾溼,轉身,動作輕柔往陸祈川臉上擦拭。
“乖乖,疼不疼,我輕輕地擦擦臉好不好?”
陸祈川的理智已經回籠了大半,只是他對眼前的女人完全放心,所以全然放鬆地隨着她動作。
這會兒在清醒的狀態下,突然聽見女人口中的稱呼,黑眸迅速躥過一抹慌亂,目光慌不迭地移向別處,耳根卻是偷偷紅了起來。
“好。”
“嗯,陸祈川好乖,把眼睛閉上,用冷水敷一會兒,不然等會眼睛腫了難受。”
男人的情緒被安撫到了極致,像是一個聽話的玩偶,全然隨着女人的指令而動。
司聽瑜默默數着時間,三分鐘一到,就把毛巾拿下,重新換了盆水,擡着男人的胳膊,細緻耐心地幫他擦着手,嗓音軟乎地詢問道。
“陸祈川,剛纔那個壞女人,她碰到你哪裏了?”
“沒,沒有!沒有讓她碰到,我我很快躲開了,她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