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溫和堅定的聲音在靜謐的臥室裏顯得格外清晰,陸祈川的內心彷彿被觸動了某個緩慢而美妙的琴絃,劇烈的胸腔共振讓他瞬時間喪失了一切感知能力。
唯有那句求婚申請像是飄不散的思緒般縈繞在他的耳畔,包裹着他的身體,讓他一時忘了呼吸。
他目光所及的一切中,只剩下了司聽瑜這抹亮色。
陸祈川,結婚嗎?
陸祈川,和我結婚,你願意嗎?
陸祈川,現在,結婚嗎?
……
近似的幾個短句在男人停滯的腦中不斷排列組合、變換位置,但通過他大腦皮層的精密解讀,這幾句話的核心意思都是一致的。
司聽瑜真的,向他求婚了。
求婚的對象,是陸祈川。
是他。
陸祈川的身體接收到了大腦處理好的信號,很直白、很明確。
但他仍然感覺自己彷彿於置身高聳的雲端,像是失去了辨別能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他的一場幻夢。
如果是夢的話,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或者,他的病情又反覆了、惡化了、沒救了……
男人彷彿入定般的沉思,被司聽瑜一掌打斷了。
“時間緊任務重,陸祈川,你現在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只需要回答我三個問題!”
男人後腦勺被拍了一下,原本呆愣的視線變得愈發清澈了,單純無害地盯着小姑娘的臉看個不停,溫順地附和道:“什麼問題?”
司聽瑜迅速伸出一隻手,當着他的面,豎起了偉大的三根手指,神情異常嚴肅。
“第一,陸祈川,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
“很好。”一根手指彎下,問題繼續。
“第二,在我們戀愛關係存續期間,你考慮過和我建立一段婚姻關係嗎?”
“考慮過。”他都是晚上睡前偷偷考慮的,編織一個婚後的夢境,哄自己睡覺。
“非常好。”第二根手指彎下,問題繼續。
“第三,陸祈川,剛纔聽到我向你求婚的那一瞬間,你的第一反應,是同意,還是顧慮其他?”
“接受!”
男人根本來不及思考,每一個回答都是下意識的。
等話說出口後,他又嫌“接受”兩個字太過於輕飄飄,手忙腳亂地補充道:“司聽瑜,我的意思是,我時常幻想着能和你結婚,但應該是我來求婚的呀,你已經做了很多了,我我現在……”
他喋喋不休的嘴剛解釋了兩句,就被小姑娘一巴掌捂住了。
“別吵,我自有定奪!”
陸祈川不敢再發言了,牙齒果斷地咬住了舌尖,隨後猶疑着伸出手,輕輕牽住了女孩的衣角,微微顫動的手指充分暴露了他的緊張與不安,像是在安撫,又像是討好。
司聽瑜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微微前傾,近距離地看着男人,與他對視,試圖通過這般直接到行爲來告知他自己的決心。
“陸祈川,結婚吧,我很期待和你建立一段婚姻關係!”
“自始至終我都明白自己對你的情感,不是同情,陸祈川,我是真的愛你,受激素支配,也受道德剋制的那種愛。”
司聽瑜每多說一句,陸祈川的眼睛就跟着亮了幾分。
等她說完,男人的眼眸裏盡是閃爍着希冀的光芒。
原本的那些顧慮和擔憂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從內心深處浸潤侵襲而出的渴求與迫切!
陸祈川真切地感覺到了司聽瑜對他的珍重。
這份情愫,足以讓他獻祭自己的靈魂。
“好,好,我願意!寶寶,我很愛你,我一直很愛你,我……”
“先閉嘴,煽情的話留着牀上說,現在立刻,跟我走。”
“去……哪裏?”
“你家。”
“去我家……幹什麼?”
“偷戶口本。”
“偷戶口本……幹什麼?”
“領證!”
司聽瑜一邊拽着人往樓下走,一邊不厭其煩地回答着他每一個不假思索的問題。
陸祈川像是被“結婚”這兩個字刺激得沒了頭腦,完全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只是乖順地地跟着女孩動作,亦步亦趨。
“寶寶,可是,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是不太好,不過沒關係,事出緊急,只能先斬後奏了。”
“我我,可是,我還沒有準備戒指!”男人突然驚呼出聲。
“小點聲音!寶貝,戒指以後可以補,領結婚證比較重要。”
“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大師算日子?”
“看什麼日子?我們真心相愛的每一天,都是良辰吉日!!”
(聽懂,掌聲!)
司聽瑜被煩得沒辦法了,走到一半,在樓梯上轉過身,兇巴巴地瞪了男人一眼,氣場十足地威脅了一句。
“你再‘可是’,我換人了嗷!你信不信我找你哥?”
“可……對不起,我再也不‘可是’了!”爲保承諾,陸祈川當即擡起左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不想被換。
也不想老婆變嫂子。
他選擇閉嘴。
司聽瑜這才滿意,衝他拋了個讚許的眼神,牽着他的手,接着往下走。
到了一樓客廳,兩人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變得鬼鬼祟祟了起來。
書房的門還是緊閉着。
想來,兩家大人應該還在裏面就兩人的訂婚事宜侃侃而談。
不過,很抱歉。
他們要先行一步了……
司聽瑜默默對裏面五人表示了歉意,而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將男人暫時藏了起來。
“寶貝,你乖乖待在這裏,我去一下我爸媽房間,偷一下戶口本。”
陸祈川依舊捂着嘴,乖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隨後身體緊貼着牆壁,將自己往牆縫兒裏縮了縮。
“真乖寶寶,要是書房裏有人出來了,你記得提醒我。”
“嗯嗯!”男人用點頭代替了回答。
交代完這一句,司聽瑜便微微弓着腰,狗狗崇崇地潛入了一樓主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