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三年多的牢而已,他又不是要了她的命,她只是失去了三年多的自由,而他卻永遠失去了母親,她憑什麼一臉受傷怨恨地看着他?憑什麼站在他面前大言不慚地質問他?

    她一個縱火犯有什麼資格?!

    心頭火氣四起,擡腳一踢便將蘇默踹飛了出去。

    蘇默毫無阻擋地跌落在門外的水泥地上,掙扎了半晌依舊爬不起來,手裏緊緊地護着木盒,不讓它有半分的損壞。

    鮮血脫口而出,她感覺到了五臟六腑都在往下墜落,疼得她眼淚忍不住往外飆,但她倔強地忍住。

    低頭對懷裏的木盒子道:“季姐,我沒哭哦。”

    每當她想哭時,總會想起季姐曾跟她說的話:默默笑起來真甜,就像天底下最甜的飴糖;答應季姐,以後要多笑笑不要哭,好嗎?

    剎那間,電閃雷鳴,豪雨傾盤而下,狂風將路面的殘葉撕成兩半,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如同千軍萬馬踏破絕境,馬蹄聲亂如百鬼夜行,大肆橫行、暢通無阻。

    “皇甫爵,我不認罪,我死都不認,即使我老死在那裏,我也不認,有本事你就把我再送進去……”

    電閃雷鳴間,躺倒在雨泊裏的撕心怒吼在塵世的風雨裏顯得無比脆弱,不堪一擊。

    過了半晌,皇甫爵從門內走出,一黑影見他孤身踏入雨中,不知從何處迅速出現,如鬼魅般立刻給他打上了傘,不讓半點雨滴落到他的身上。

    皇甫爵垂下頭去,一張如雪的面孔,頭髮散亂,參差不齊的劉海將半邊臉遮住,眉眼陰狠,深黑的眸子裏是挑釁的笑,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內心深處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之情悄然滋生。

    只是一想到母親慘死時如焦炭般的面容,這張倔強的臉便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一股深深的厭惡從心底翻涌而出,臉上的表情愈發冷厲。

    “你居然還有臉笑?蘇默,你真是死不知悔改。”寒涼的聲音在刺骨的風雨裏響起。

    “不知悔改?”蘇默艱難地昂起頭,護着木盒子的手又緊了緊,不讓它淋到一點雨,甩了甩沉重的腦袋,大笑了兩聲,“哈哈……皇甫爵,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看看我臨死之際會不會認!試試看是你的拳頭硬還是我的骨頭硬!”

    “既然監獄都無法讓你洗心革面、知錯認錯,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皇甫爵對身邊給自己撐傘的黑影道:“去把車裏的鞭子拿過來。”

    黑影跟在皇甫爵身邊多年,即使是夫人慘死的那年,也從未見過自家總裁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呆住,忘記了反應。

    皇甫爵見黑影遲遲沒有動靜,偏頭一瞪,滿眼怒火,“還愣着幹什麼?聾了!”

    被這麼一吼,黑影片刻回神,慌忙地點頭稱是,趕緊跑開前往停在不遠處的車子拿東西。

    雨勢越來越大,皇甫爵扔掉黑影留給他的黑傘,整個人冷着臉站在磅礴的大雨中,僅一會兒,就被兜頭而來的大雨淋得全溼。

    不過片刻,黑影便去而復返,將手裏沉甸甸的鞭子恭敬地雙手奉上。

    皇甫爵伸手接過,手握着食指粗般的鞭子,單手負立,目光厲然地站在蘇默的面前,“\u0027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u0027蘇默,你還記得自己的座右銘嗎?你還記得當初一心向善、連只流浪狗都要撿回來養的自己嗎?”

    蘇默見皇甫爵一臉痛恨地看着她,只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眼前更可笑的問題。

    這人知道她一心向善,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認定她是罪犯,親手將她送進監獄;明明知道她連流浪狗都要撿回來養着,卻一心篤定她能膽大狠毒地去殺人!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可爲何要這樣對她!

    爲什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他如此對她??

    雙腿狠狠地抽疼着,卻抵不過這人一刀一刀地往她破敗的心臟上插。

    雨淋得她睜不開眼,眼前之人的滔天怒火卻如此清晰可見。

    “皇甫爵,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憑什麼?”雙眸生怨,蘇默大聲嘶吼,抓起一把髒水就往皇甫爵的臉上砸,語氣裏的悲涼淒冷入骨,將陰冷蕭瑟的雨天劃破。

    皇甫爵聞言更怒,見她依舊這般嘴硬,手中的鞭子高高舉起,繼而重重落下,抽在了蘇默剛剛站起來的後背上。

    旁邊站着的黑影差點驚呼出聲,總裁這揚手而落的力道,別說是嬌弱、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蘇默受不住,就是他這個身體硬朗的壯漢都不一定能承受住。

    “皇甫爵,你今天沒喫飯嗎?力氣這麼小!”

    蘇默不知死活地硬撐着,言語上不斷地挑釁着皇甫爵。

    見皇甫爵抽了一下便沒再繼續,不怕死地繼續道:“皇甫爵,你媽……”

    這一次,她的話還沒說完,皇甫爵便一下接一下地抽打起來,力度一次比一次狠,彷彿不知疲倦。

    “啪啪啪……”的鞭打聲,劃破了雷聲轟鳴、雷雨交加的夜空。

    皮開肉綻的疼讓蘇默在清醒中發狂,如一個看破生死,只在乎輸贏的賭徒般,抱着一股向死而生的念頭,不斷刺激着眼睛猩紅得怒氣四起的男人,“皇甫爵,我他媽眼瞎了……咳咳……纔會看上你。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倘若有一天你發現兇手不是我,你拿什麼賠我!!”

    皇甫爵額角處、手腕處的青筋暴起,“蘇默,你的嘴還真是硬!”

    “死鴨子的嘴都挺硬,你現在才知道嗎?咳咳…”

    旁邊的黑影想開口勸說蘇默不要再刺激他的總裁了,她就沒發現總裁都被她刺激得魔怔了嗎?

    再這麼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這蘇小姐也真是,是不知道疼嗎?怎麼就不知道躲一躲。

    眼見着那鞭子要再次落在蘇默的身上,黑影嚇得想要出手攔住,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有想到,後背滿是血痕的蘇默,居然還有力氣站起來,頭擡得高高的,如驕傲得永不低頭的白天鵝,嘴角微微上揚,像極了用盡全力綻放的曼沙珠華。

    “嘶……”黑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靠臉喫飯的蘇默,毀了……

    浸着血水的長鞭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蘇默左眉眼上,一條長長的裂痕從眉眼處延伸至腦後,在雨水的刷洗下,森森白骨,肉眼可見!

    蘇默倒了,因失去身體的控制權而倒下,身下是一片血海,灰暗的眸子卻發亮地望着某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