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裂痕:不愛你是歸途 >第20章 罪孽深重
    這場驟然而至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月有餘,待到雨收雲散時,藏匿在厚重烏雲後的太陽終於撥開了雲霧,重新將金光撒向人間,將潮溼陰暗的地面照得格外燙腳。

    風雨交加寒夜的暴虐沒有讓蘇默葬身,只是讓原本就遍體鱗傷的她再添半身傷痕,消毒水沾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連爲她做護理的護士姐姐都覺得疼得眉頭緊蹙,當事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一聲不吭。

    “疼就喊出來吧。”護士在給她傷口消毒下藥前,想了想還是不忍地開口道。

    經她手的病患沒有上萬也有上千,從未見過受如此重傷的女孩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打人不打臉,傷人不傷根,也不知是何人與她有如此深仇大恨,不僅毀了她的背還毀了她的臉!

    “謝謝你,我沒事。”蘇默趴在牀上,溫聲地說着。

    疼嗎?或許吧!

    恍恍惚惚,日復一日,傷筋動骨一百天,蘇默在這所不知名的高級病房裏又待了三個月。

    傷口日漸癒合,新的嫩肉逐漸長出,癢癢的,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撓。

    剎那的熟悉感讓她回想起了與季露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沒想到竟已是四年前。

    自那晚過後,一直到現在,整整四個月,皇甫爵都沒有出現在蘇默的眼前,蘇默以爲皇甫爵已經放過她了,醫生宣佈她可以出院的那天,她便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很輕很簡單,只有一個放了季露骨灰的木盒子。

    然而她剛穿好鞋,牀上的被子都還沒來得及去疊,皇甫爵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推門而入,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他就那麼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明顯呆了一下的蘇默,臉上的神情諱莫如深,直奔主題。

    “走吧。”

    “走?去哪?”蘇默用力地拽了拽手下的被子,伸手將病牀上的木盒子抱在懷裏,眸眼深深地反問,臉上的平靜與皇甫爵如出一轍,一點不似見到毀她容貌的仇人。

    皇甫爵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耐心陪她兜圈子,直言道:“自然是去你該贖罪的地方。”

    “又是那個陰冷荒涼,一堆死鬼待着的地方嗎?”

    “蘇默,你嘴巴放乾淨點,別給臉不要臉。”

    “給臉不要臉?呵。”蘇默嗤笑了一聲,一把撩開劉海,兩道深淺不一卻觸目驚心的疤痕趴在她的眉眼處,“我這張臉還是臉嗎?”

    一道是被方紅那些人按着用牙籤一點一點給她戳上去的,一道是眼前這個男人用鞭子給她抽上去的。

    蘇默臉上太過刺目的疤痕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闖入了皇甫爵的黑眸裏,瞳仁狠狠地往裏縮了縮,如遭雷劈的震驚就這樣在他眼裏停留。

    這一刻,看似淡定的男人終是剋制不住自己的聲音,抓着她的肩膀痛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哈哈……”蘇默掙脫開了皇甫爵的觸碰,癲狂地笑了,一如反抗方紅對她凌虐時的張狂,笑聲越來越不受控制,如同一個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的瘋子,“皇甫爵,你知道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是什麼嗎?就是你這個罪魁禍首站在我面前,一臉震驚地問我,我臉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蘇默,你抽什麼瘋?!”

    “呵,皇甫爵,你最好祈禱縱火案的兇手不會被我找到,你最好祈求上蒼保佑你永遠不會後悔,你最好一輩子都能這麼信誓旦旦,拿着自以爲是的真相撻拔來指責我!”

    縱火案的兇手……

    真相……

    皇甫爵心口一緊,以往蘇默否認,他都認爲她是爲了逃脫懲罰,可是這一次,他的心卻沒來由地往下沉了沉。

    他想伸手去抓住蘇默,但蘇默卻動作靈敏地躲開了,曾經滿是星光靈動的眸子如今支離破碎得沒有半點情緒,那雙對他滿是愛意的黑眸此刻盛滿了恨,如烈焰焚燒越來越旺。

    一抹刺痛就這樣措手不及地在心口蔓延開來,密密麻麻的刺得他渾身難受。

    他將她關進監獄,只是爲了讓她反思自己的過錯。

    那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她是他相戀了三年的愛人,她親手殺了他母親,他若不親手把她送入監獄,他枉爲人子!

    可是,縱使這樣,除卻送她入獄的前幾天和四個月前的那晚,他也從未對她下過狠手。

    是誰在監獄裏如此心狠手辣地毀了她的臉?

    皇甫爵就這樣眨也不眨地看着視他爲毒蛇猛獸的昔日戀人,一股劇烈的恐慌就這樣漫上心頭。

    他害怕自己再也看不懂這個曾經把他放在心尖上、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女人。明明他是最瞭解她的人,可是此刻,他卻對眼前之人感到陌生!

    蘇默到底在監獄裏經歷了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站在一旁的蘇默冷冷地看着被她臉上的傷疤震得呆住的皇甫爵,嘴裏閃過一抹諷笑,“皇甫爵,我因你受了這無妄之災,平白無故毀了我的前途人生,在真相揭曉的那一刻,你可要守住自己的心,千萬別說愛上了我這個\u0027殺母兇手\u0027,不然,我會覺得你不僅可笑,還可憐!”

    面對蘇默的譏誚,皇甫爵原本震驚的眼裏染上了些許薄怒,確切地說,是內心想法被揭穿時的一種狼狽。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精準地記得她的出獄時間,他在她的公寓裏從早等到晚,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麼,只是當看見那扇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打開,見到黑暗中的那人是她時,他的內心是安定的。

    但他沒想到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高興,而是赤裸裸的冷嘲熱諷。

    那一刻,他的腦子被她眸中的深意刺痛,怒氣拔地而起,直至她徹底倒在他暴戾的抽打下,他才恍然驚醒。

    而此刻,蘇默再次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意,心底的那抹異樣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連帶着想要深究那晚莫名而起的心思都煙消雲散。

    皇甫爵輕而易舉地扼住她的喉嚨,提起她骨瘦如柴的身體,微微俯身,面無表情地道:“蘇默,收起你這副巧舌如簧的無辜可憐樣,就算天下的女人死絕了,我也不會愛上你這樣一個蛇蠍毒婦。

    你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人,別說是坐三年半的牢,就是死刑,你也是罪有應得!”

    蘇默用口型無聲地吐了兩句國粹後,便不再開口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懷裏的木盒子。

    任由稍微有點血色的臉開始由紫發黑,脫離地面半垂在空中的雙腿沒有半分掙扎。

    肺裏的氧氣愈漸減少,世界安靜得只有微風拂過的聲音,她想求生,因爲那是季姐臨死之前最後的交代,可是此刻,她卻覺得如果死亡能將這一切痛苦結束,未免不是一個最佳選擇。

    不!她不能!縱火案的真兇、殘害季姐的兇犯,她一個都沒有找到,她如何有顏面去見季姐?!她根本沒有資格去逃避!

    蘇默艱難地擡起右手,目光冰冷,用力地掰開喉嚨處的手,皇甫爵適時鬆開了手,嬌弱的身體再次被摔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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