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爵在蘇默的面前站定,眸底是千年寒冰的陰鬱,往眸底深處望去,如蘊着狂風暴雨,裏面壓抑着的內容太多,蘇默一時沒能完全看懂。

    但有一點,她敢肯定,來者不善,皇甫爵絕對是過來給她難堪的!

    被人忽略在旁的秦舒嫺,皺着淺眉厭惡地看着與皇甫爵對視着的蘇默,半紅的臉頰上閃過一抹嫉妒。

    “爵少,她,她欺負我。”秦舒嫺將手從巴掌印十分明顯的臉蛋上拿開,淚水欲滴,委屈嬌啼地向皇甫爵告狀。

    美人落淚,凡人腸斷,如此嬌滴滴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會覺得萬分心疼,只恨不得立刻將全天下的珍稀物寶雙手捧到其跟前,以換取美人一悅。

    縱古觀今,英雄尚且難過美人關,更何況一些凡夫俗子。

    很快,還未待皇甫爵出聲,一衆人便開始竊竊私語,“正義之聲”開始慢慢傳開。

    “雖說是秦大小姐先動的手,不過蘇小姐這反擊的手段確實有點過了。”

    “秦大小姐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對待,依我看,蘇小姐放下姿態,讓秦大小姐打回來,這事也就過去了。”

    “就是就是,這人都哭了,蘇小姐今日這舉動確實有點欠妥。”

    蘇默靜靜地聽着,不爲自己辯駁一句。

    被人打了還不還手,不是愚鈍就是蠢!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卑微地梗着脖子任人欺辱打罵,然後再低三下四地求饒?抱歉,她的骨頭不允許她這麼做!

    “道歉。”皇甫爵撩了撩眼皮,薄脣微動。

    皇甫爵話音剛落,一片“譁然”聲響起,而後便是沉靜,沉默中不由地懷疑秦舒嫺當衆對蘇默動手是不是他私下授意的。

    特別是秦舒嫺,見皇甫爵站在自己這邊,心怦怦地跳動着,望向皇甫爵的那雙眼似水無骨,溫柔得能再擠出幾滴眼淚,沒被扇到的半張臉,此刻紅暈遍佈,那色度竟比被扇的那邊還要深。

    “道歉?”蘇默輕飄飄地出口反問,忍不住冷笑出聲,“皇甫先生的意思是,她弱她有理,我強就活該自認倒黴?”

    話落,稍微頓了頓,頭顱微斜,眼神非常鄙夷地看了看一臉花癡的秦舒嫺,涼涼地諷刺道:“打不過就哭,三歲小孩都幹不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言外之意,秦舒嫺一個成年人不僅比上不足,連穿紙尿褲的孩童也比不上,簡直是連臉都不要了!

    “咳咳……呵呵……”寂靜過後,圍觀之人聽出了蘇默的弦外之音,一時之間忍不住咳了兩聲,以掩飾臉上的笑意,飄忽的眼神都落在了臉上無半點屈服之容的蘇默身上。

    “蘇默,你……你無恥,不要臉。”

    面對蘇默毫不掩飾的諷刺話語和那些看她笑話的聲音,秦舒嫺言不達意地辱罵兩句,委屈之色更甚,扯着皇甫爵的衣袖,嬌聲嗚咽:“爵少,蘇默欺人太甚,你可要爲我做主。”

    “蘇默,給秦小姐道歉,別讓我說第三遍!”

    “事端是她挑起來的,你讓我給她道歉?呵呵。”蘇默自嘲地笑了兩聲。

    然後在衆人熾熱的目光中,頂着撲面而來的冷氣,意味闌珊地一字一句道:“想讓我給她道歉,你做夢!別說是三遍,就是三十遍、三百遍,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跟她道歉!想看我跟她道歉,除非我下輩子投胎不做人!”

    敵意滿滿地看了一眼看似被她嚇到的秦舒嫺,如永不言輸的戰士般,倔強堅定地迴轉過身,對着門外的大廳緩緩走去。

    然而,她想走又談何容易。

    “蘇默,你今天敢違抗我命令從這裏出去,我讓你終身都活在愧疚悔恨裏。”

    蘇默快要跨出大廳的步伐就此頓住,陰冷的聲音讓她如墜冰窖,瘋狂嗜血的念頭在腦海裏不斷滋生,卻被她咬着後槽牙忍住。

    外人不知道他暗含的威脅是什麼,可她卻十分清楚。

    這個無恥下流遭天譴的混蛋,居然拿季姐的骨灰威脅她!居然不要臉地拿被他強硬搶走的木盒子威脅她!

    明知她不該來這宴會,卻還是在他的威脅下來了,現在,爲了替秦舒嫺出口氣,爲了逼迫她當衆道歉,居然故技重施,這男人,爲了讓她不舒坦、難堪,可真是不折手段!

    蘇默忍着滔天的恨意打了一個寒顫,背對着人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能不能換一個?”

    一切敵人都是紙老虎,這些名牌加身的名媛千金私底下是什麼德行,她心裏跟明鏡似的。

    現在認錯道歉,這些人非但不會領情,以後還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對她動手。

    男人如鷹隼般的眸子緊盯着她的後背,再開口時,嗓音已帶着異常明顯的危險,“你確定要換一個?”

    “是。”

    “轉過身來。”

    蘇默聞言,將眸子裏噴火的怒掩藏在心靈最深處,面上平靜地轉過身與皇甫爵對視着。

    皇甫爵的嘴角往上翹了翹,冷厲的眸眼轉向了旁邊站着的秦舒嫺,“秦小姐,想怎麼懲罰她的不敬?”

    突然被問話,秦舒嫺受寵若驚,愣了好一會纔回過神,看向皇甫爵的眼神愈發崇拜與嬌媚。

    “爵少,你對我真好。”

    秦舒嫺嬌羞地朝着皇甫爵嗔了一句,害羞地將倒地的姐妹扶起,然後爲了辨真僞,半是驚喜半是猶疑地出口,“爵少,你真的把決定權交給我嗎?”

    “嗯。”皇甫爵惜字如金。

    “我要她跟在場的一位男士接吻。”秦舒嫺一邊小心翼翼地說着,一邊觀察着皇甫爵臉上的神色,見皇甫爵沒有反應,幸災樂禍地補充道:“而且必須是舌吻。”

    蘇默豁然瞪大了眼睛,繞是她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皇甫爵會讓秦舒嫺開口提條件,更想不到秦舒嫺會提出這般離譜的條件。

    “沒聽見秦小姐的話還是做不到?”皇甫爵帶着玩味的笑從不遠處傳來,“要麼道歉,要麼按照秦小姐說的做。”

    “嘩啦”一聲,蘇默感覺有人從她的頭頂倒了一盆冰水下來,凍得她四肢生寒。

    目光呆滯了片刻,她年少無知時期萌芽的愛情終於被徹底埋葬在這燈光通明的夜晚。

    皇甫爵心情愉悅地欣賞着她眸底的震驚,言語道歉與肌膚接吻,是個女人都會選擇前者,更何況是對男人有心理排斥的蘇默。

    蘇默遲緩地邁開步子,那雙看向皇甫爵的眸子裏沒有愛,只有恨與絕望,“皇甫爵,你不僅沒心還夠狠!”說完便不加思索地向坐在前方喝酒的男人走去。

    程野見蘇默在自己面前站定,面上閃過一抹淡笑,“有事?”

    蘇默躊躇了會,低頭不斷地做着深呼吸,然後再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終於鼓起勇氣,故作鎮定地抓起坐着的程野,緊張地開口:“借……借你的脣一用。”

    程野不斷地眨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哆嗦着肩膀的蘇默。

    扭頭將未來得及嚥下去的香檳噴到一邊,如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你……你說什麼?你你,你再說……”

    他震驚的話語還未說完,那片帶着絲寒意的脣瓣已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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