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賀玲冰氣喘吁吁地坐在車上，冷言冷語地諷刺程野如做賊逃命似的做法。
“膽小鬼至少能保證你現在還能喘着氣坐在這裏跟我說話，手無縛雞之力還想逞英雄之能，過兩年你墳頭的草都得比你高。”
他從不相信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江湖壯言，沒有百分之百的對戰能力，貿然出擊，那不是勇士，只是空有一身孤膽的猛漢，而這種人，往往容易死於非命，過早赴黃泉。
“嘁，藉口！說得頭頭是道，還不是因爲怕沒命。”
程野目光凜然地盯着前方，生怕有人突然從殘葉飄飛的林裏跑出來攔車，直到漸漸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緊着的心才落回原位，挖苦人地回道：“你不膽小，那你爲什麼要跟着我跑？直接留下來跟那些人大戰八百來回多好。
我就一條命，有自知之明，知道逞一時之勇的後果；哪像你，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總以爲自己跟貓一樣有九條命，看不清情況。”上下打量了賀玲冰一眼，傲嬌地哼道：“嘁~”
“你……”賀玲冰嘟起嘴，明明是他拽着她跑的，現在卻明目張膽地因果顛倒，還學她說話，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只能生悶氣，“邯鄲學步，恬不知恥，毫無紳士風度。”
程野餘光瞧見她鬱悶地看着窗外，紳士又不能當飯喫，天天端着，累死的是他自己，他又不是腦子有毛病，非得自討苦喫。
轉了轉脖頸，又捏了下肩膀，若有所思地回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切，心裏對那枚質地上乘的玉佩十分好奇。
“老大”與其隨從找到早已氣絕身亡的男人的時候，他的身上被些許殘葉蓋着，四周混亂、打鬥痕跡十分顯眼，一看就是發生過激烈的對戰。
“老大，他……死了，槍傷，一擊斃命，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半個小時前。”隨從俯身查看屍體情況，言簡意賅地將結論說出，眸光沉沉，戰戰兢兢，渾身發毛。
本以爲這次會有所收穫，沒想到不僅功虧一簣，還折損了一名得力干將。
“老大”面色黑沉，猶如寒夜的雙眸散發出凌厲的光芒，彎腰拾起他兩手握着的槍械，掌心闔上他瞬間瞪大的瞳孔，起身沉思半晌，手掌不斷摩挲着被冰涼寒意侵襲的槍身，咬牙森冷道：“把他帶回死域，葬在另外四人身旁。”
“是。”隨從心下微暖，看着他的目光越發恭謹，“那蕭越老賊呢？要繼續追蹤嗎？”
“蕭、越！”\u0027老大\u0027眸色冷凝地擡頭望着風雨欲來的夜空，臉色驀然一變，身上殺氣凜然，冷聲吩咐道：“任務取消，將所有人撤回來。”
隨從詫異不已，迄今爲止，已有五人死在蕭越手中，老大現在要取消任務，這是爲何？他鬼使神差地膽大妄爲一次，“老大，那我們的人就這樣白白……死了嗎？”
“是。”隨從背起男人，心思複雜地跟在後面。
……
“你現在要去哪？我送你過去。”逐漸靠近市中心，程野詢問賀玲冰去處的聲音響起。
之所以不就近送她回賀家，純純是因爲他並不認爲賀玲冰在跟賀家人大鬧一通過後，還會心無芥蒂地回到那裏，更何況那裏的人與她並無半點血緣關係，而賀古年會撫養她成年，也並不是因爲他樂善好施，而是看重她父親給予的報酬，種種考慮，他這才直接載着她離開。
而此時，時間已過午夜十二點，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沒有共同興趣的兩人在路上游蕩，他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反而還有點莫名的……心虛與排斥。
坐在車上看着繁華的都市夜景，賀玲冰猛然發現，一旦摒棄未曾將她當作家人看待的賀家，一旦徹底從賀家離開，她其實跟路邊到處流浪的貓狗沒有什麼區別，除了形體外在不同，她跟它們一樣，無家可歸。
又想到父親不肯與自己相認的冷漠樣，惆悵悲傷的思緒開始蔓延，如海水漲潮，僅瞬間便將她徹底淹沒。
“送我到酒店吧，隨便什麼樣的都行。”賀玲冰怏怏不樂。
程野看了她一眼，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了她語氣裏的哀傷，知道她還是被蕭越的態度傷到了，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想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能保持沉默。
半個多小時後，程野將她帶到了七銘酒店，併爲兩人辦理了入住手續。
深夜，大地陷入沉睡，突然暴雨傾盆，大風夾着冷雨猛然砸擊在窗戶上，發出了一陣陣似砸東西的響聲，擾得人心生煩躁，程野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將玉佩拿出來懸吊在眼前，左看右瞧，硬是沒看出任何的不同，挫敗地嘆了幾口氣。
起身穿鞋想要去找蘇默，手握門把時才反應過來此刻是睡眠時間，這時候過去敲門，按照蘇默的暴脾氣，不暴揍他片刻以解氣，也必然會劈頭蓋臉罵他一頓，想想都覺得肝疼，將手收回，毫無察覺地摸了摸鼻翼。
剛轉身想繼續回去躺着等天明，一串驚雷似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驚得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忍不住向上跳動了幾步，手中的玉佩差點拿不穩摔到地上。
還沒鎮定下來，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忽明忽暗地劈閃下來，伴隨着雷聲轟轟，唯物主義的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靈魂一問：“神特麼的，今晚到底是有人在渡劫還是有人在發誓，這麼遭雷劈！”
窗外風雨交加，屋內燈光明亮，程野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尾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半點肌膚在空氣中，煎熬地等待雨過天晴。
不知是鬼片看多了還是恐怖片看多了，今晚的程野睡得格外不安穩，睡到一半時總是突然驚醒，每每這時，將被子卷得更緊，不讓一絲風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