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沒病，她能自殘嗎？你見過哪個正常人會這樣對自己？”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要不是你們無緣無故跑過來刺激她，她何至於此？”顧麗罵紅了眼，四處張望，見周圍沒有可用來攻擊的物體，轉身抓起盆栽裏面的土，精準一拋，徑直朝着程野身上砸去。
程野一時間躲避不及，等反應過來時，只來得及將頭低下，迎面一擊，頭上都是鬆散的沙子，只有臉乾淨一點。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熱火朝天的對抗因此而停止，始料未及的狀況令所有人呆愣住。
“顧麗！！你特麼有病啊！”程野狠甩腦袋，將沙子搖晃掉，看着顧麗的目光如餓狼撲食。
“我……我……”顧麗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掌，心虛地梗着脖子，道：“不，不關我的事，是……是你辱……辱罵默默在先，我……我一時氣不過才這樣對你，是……是你自己自討苦喫，與我無關。”
“呵呵呵……哈哈哈………好玩，好玩！！”蘇默呆滯的臉上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微笑。有點像三歲智商的小孩。
她從角落裏走出來，沒注意到她站在身後圍牆上的人。
冥悄聲落地，瞅準時機，手掌快速劈在蘇默的後脖頸處，蘇默瞪大了眼睛轉身，笑容哽在喉嚨間，尚未來得及看到偷襲她的人的真面目，便雙腿無力地要跌坐在地，冥出手將她抱住，那把浸染了她鮮血的刀被冥踢飛。
“別傻站着了。”冥說，“過來幫忙。”
顧麗如夢初醒，見蘇默脫離危險，臉上並沒有露出開心的笑容，反而有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睛裏落下。
“你哭什麼？”冥驚訝地開口，女人的眼淚，他向來厭煩，“家裏有沒有繃帶，快去拿出來。”
冥的低吼，讓顧麗忍不住驚抖，連眼淚都來不及擦，拔腿就往屋內跑。
冥將蘇默抱進屋內，路過程野時，見他一頭灰撲，還不忘記語重心長地對他進行冷諷：“真是丟人！”連一個女人的攻擊都躲不過。
程野咬牙望着冥離去的身影，惡劣地想讓冥經歷一遍自己的狼狽。
這人真是過河拆橋，若不是他聰明地將蘇默的目光吸引住，他哪有這麼容易就將蘇默控制住，他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最終換得一句冷諷，他真想將他的心給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
心裏有火不能發，程野發泄般地踹了一腳身邊的盆栽，乍然看見地上未乾涸的鮮血，目光穿過明亮的客廳，正見冥小心翼翼地給蘇默包紮手上的傷口。
懊惱地低咒一聲，居然把正事給忘了！邁步進去。
給蘇默處理完傷口之後，冥又給蘇默把了脈，本就深擰着的眉頭，這會兒更是蹙得能夾死一隻蚊子。
“她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冥起身，對顧麗說道。
顧麗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見過她吃藥？”
顧麗再次搖頭。
忽而間，顧麗像是想到了什麼，朝着蘇默的房間跑去，她在蘇默的臥室裏搜尋了一陣，等她再次下來時，面如死灰，手裏拿着三個瓶子。
“這是什麼？”程野不解地問道，他明明是在問蘇默的病情，顧麗爲何要抱幾個空瓶子過來，他又不是收廢品的。
顧麗將它們遞給冥，冥看過一眼，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喫的？”
顧麗又一次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冥的臉色已不能用“臭”來形容，身爲蘇默最好的好友，居然對她的病情一無所知，他真是，無言以對。
“喂，你們在打什麼啞謎？”程野錘了一下冥的胳膊。
冥將手裏的瓶子丟給他，“自己看！”
“氟哌啶醇……阿米替林……”程野將瓶子上的字看完，不可置信地擡頭，“蘇默，精神方面有問題？”
“不可能！”顧麗想也不想便否認，蘇默只是看起來情緒有點異常而已，絕不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她那麼聰明善良的一個人，不可能會得這樣的病。
冥垂首不說話，沉默片刻後，神思不屬，在顧麗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鄭重點頭。
“你又不是醫生，憑什麼說她有病！她那麼健康活潑，她纔不會生病，有病的不是她，而是你們……顧麗咆哮的聲音漸漸歸於平息，說到最後，她捂着臉在沙發前蹲下，憐惜地撫摸着蘇默憔悴的臉頰，“她的前半生已經過得這麼苦了，老天怎麼還忍心這樣殘忍地對待她，世上的惡人這麼多，爲什麼受盡折磨不是那些壞人，老天真是不公……””
冥隨意地掃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示意程野跟他出去。
勢均力敵的兩個男人，一同站在院中，沉默地望着高掛上空的一輪彎月。
“你確定蘇默有精神方面的問題？”程野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同爲死域的人，冥的醫術，他略有耳聞，此刻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是心存僥倖，希望千年不曾誤診過的人會在蘇默這裏栽跟頭。
“很嚴重。”冥與殘缺不全的明月對視，眸心黑沉，不見情緒。
“有沒有辦法治好？”
“你查過她出獄後的事情嗎？”冥突然轉身問程野。
驟然對上冥近在遲尺的眼神，程野不由地呆住，往旁邊退開兩步，搖頭道：“沒有。”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她的病，是出獄後得的？”
程野在腦海裏搜索着與蘇默有關的記憶，除了被冥綁架的那次，蘇默幾乎沒遇見過什麼重大的危險，更遑論精神會遭遇到重創而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程野想了很多，試圖從任何一件事中抓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他絞盡腦汁想半天，不僅一無所獲，還與冥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