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面色淡然地看着一直沒有動彈的賀玲蘭,良久後輕笑出聲,漫步走到賀玲蘭面前蹲下,低頭拈着她的下巴,仔細看了看,眉頭間閃過冷諷,低聲道:“爲了皇甫爵,你將我害至如此田地,如今自食惡果,這算不算是你的報應?!”
說罷,將人甩開,起身離開,腳步很輕,鬆動的沙礫上印下了她淺淺的壓痕,顧麗想上前跟着她,冥突然伸手將她拉住,快速道:“她現在需要獨立的空間,你不要去打擾她。”
顧麗望着蘇默孤獨離去的背影,似在糾結,心裏卻在迅速思考着能夠緩解蘇默情緒的對策。
“把她拖進去用水潑醒!”冥冷然下令。
其屬下領命執行,一條長而不斷的血痕自賀玲蘭身體經過時而形成。
並沒有走多遠的蘇默,突然回頭,見冥如此對待賀玲蘭,她面色不改,依舊淡淡的,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深思地看了一眼冥,那眼睛裏帶着無限的傷痛,她笑了笑,將視線收回,慢吞吞地繼續前行。
冥回以她一笑,召來屬下,命令其在暗中保護蘇默,不能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否則,這人要提頭來見。
以前是不知道蘇默在哪裏,所以當她被歹人所傷時,他一無所知,而現在,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若還是讓她受到傷害,那他真是枉對“哥哥”這一身份。
“走吧。”冥對呆呆地眺望着蘇默的顧麗說道。
“走?去哪裏?”顧麗不明就裏地看了冥一眼。
“默默這些年受的委屈與傷害,施暴者總要付出代價,若不將她手刃掉,怎麼對得起皇甫爵的一片‘好心‘!”
“你要把賀玲蘭給殺了?”顧麗有點震驚,一不小心驚呼出聲。
“我們這裏又不是江湖,整天打打殺殺的,多晦氣……”冥微笑着說道,眼底暗含冷得人骨頭都發寒的煞氣,步伐沉重地朝着屋內走去。
顧麗張望着蘇默漸行漸遠的身影,想跟緊她的步伐硬生生地定在原地,片刻,她轉身,默不作聲地跟在冥的身後。
進了客廳,賀玲蘭又被迫換了一副模樣,從頭到腳,全身都是溼漉漉的,空氣裏瀰漫着一股令人忍不住感到反胃的血腥味。
冥眉頭微皺,帶着嫌棄的口吻,對恭謹站在一旁的屬下道:“真是蠢死了,隨便哪個犄角旮旯放不下一個爛人,偏偏要帶到客廳這裏來,酸臭腐爛的味道,你這是在折磨她還是存心跟我過不去,要噁心我!”
“對不起老大,我這就把她拖出去!”其屬下有些遲疑地說道,見冥沒有反對,手腳麻利地拽起賀玲蘭,動作極速地往外飛奔,直接將人扔到院子的角落裏。
顧麗瞧着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看得傻眼,真粗暴,不過,她看得可真是太開心了。
“怎麼還不醒?”冥看着依舊沒有半點動彈模樣的賀玲蘭,非常不耐煩。
“不會是被人餵了藥吧?”其屬下撓了撓頭,不解回道。
“你問我?”冥看似面無波瀾地看着他。
其屬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蹲身檢查賀玲蘭的狀態,對醫術一臉茫然的他根本不知道賀玲蘭爲何久昏不醒,咬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手掐在她的後脖頸處,大掌一揮,直接將人給扇醒。
“咳咳咳……”賀玲蘭在苦不堪言的痛中睜開眼睛,眼睛迷離,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三人。
一滴汗珠自屬下額頭上滴落,背對着冥,悄然鬆了一口氣,憤恨地看了賀玲蘭一眼,旁若無人地猛踹她一臉,而後自覺地低頭離開,候在一旁,隨時待命。
冥對此沒有任何明面上的反應,只是嘴角輕微劃過的一抹笑弧,暴露了他一閃而過的好心情。
賀玲蘭掙扎地坐起來,背靠在牆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如步履蹣跚的垂暮之人,待胸中聚集了足夠多的氧氣後,她終於有機會和時間來看清楚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
不再是那個暗無天日,每日睜開眼便是噩夢般的牢籠。
她高昂起頭,迎頭面向刺目的陽光,貪婪地享受着和煦的陽光。
人生二十幾年,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樣,讓她如此貪戀陽光的照耀。
“喲呵,你還挺會享受?”不知何時,顧麗已走到賀玲蘭的面前,見她弄不清楚眼前的情況自顧享受,氣不打一處來。
“顧……顧麗?!”回過神的賀玲蘭終於看清了眼前人,不知是被折磨得意識不清還是真情流露,她竟出人意料地握住顧麗的手,激動不已,“是你救了我嗎?是你救了我,對不對?”
顧麗厭惡地甩開她的手,站起身,往後退開幾步,居高臨下地睥睨她,“救你?”她哈哈一笑,“我不親自取你狗命,你就應該燒高香拜佛了,你將默默害到如此地步,竟覺得我會救你?賀玲蘭,是你天真還是覺得天底下都是以你爲中心的爛好人?”
賀玲蘭雖尚未知道自己目前所處的方位是哪裏,但此刻,爲了不再被人送回聖園,她只能低聲求饒認錯,“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害蘇默的,年少無知,我現在知道錯了,只要你們能救我一命,將來即便是上刀山……”
“救你一命?呵,‘年少無知‘可不是免死金牌!”顧麗冷冷地打斷賀玲蘭的話,蘇默半個多月前成爲‘血人‘的畫面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這一刻,她就像是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一樣,身影快如閃電,腳下速度快如鬼魅,直接將正欲開口說話的賀玲蘭踹飛。
從未被任何事情震撼住的冥,此刻,忽閃忽現的黑眸徹底停止轉動,心驚地看着偶爾反常得令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顧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