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場的人的表情都產生了片刻的呆滯。
“開什麼玩笑!”季棠徹底炸了,“我要回去上報科學院!這是羅曼利亞的帝國,你以爲一個君主就能讓你興風作浪嗎?你們——”
他掃視了一圈沈棉等人,希望能得到一絲聲援,可惜並沒有人理他這莫名其妙的憤怒和突如其來的脾氣。
他只能孤零零地離開,並且重重地甩上了門。
“好了,噪音終於消失了,可喜可賀呀。”
然而,始作俑者還是微笑着說道:
“不過,善良的黑龍還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摯友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弗洛拉低聲說道:“怎麼感覺她這麼大冤種呢?臨死還要爲兇手着想?”
沈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心想你也好意思說別人。
格蕾絲也說道:“的確有點不合常理,善良這種利她的品質,怎麼會在一個沒有經過社會約束的非人生物身上這麼充沛呢?”
“按理來說,像黑龍這種神明般的存在,人類沒有能約束她的力量,她應該自我和任性更多一點吧。”
“不不不,”沈棉故作玄虛地搖頭,“想想男人的意淫文學,不管神仙鬼魂、花木野獸,甚至是海苔田螺,只要能變成女人,統統都是賢妻良母預備役,頂多是顯隱性的區別。”
“明明自然界的篩選廝殺更爲殘酷直白,結果化成妖精,反而任由男人欺騙傷害,連一點反抗也沒有,嘖嘖——”
格蕾絲立刻接道:“嘖嘖——”
弗洛拉看不出兩人是齊心協力轉移話題,仍然堅持說道:“你覺得她說的是真是假?就這些皇族的事兒。”
她雖然是在徵求沈棉的回答,但是表情卻是相當驚疑不定,方知的話明顯地動搖了她固有的世界觀。
沈棉不動聲色地打着太極:“真假跟我這種平民有什麼關係,還不是你們貴族內部解決,我就當聽個樂子就算了。”
弗洛拉哼了一聲,對沈棉的裝聾作啞十分不滿,抱着手臂縮到一邊不再言語。
場內又只有方知的聲音了。
“這個受詛咒的家族,唯一能得到救贖的方式,就是將這不屬於她們的東西歸還回去。”
“每個族人降生的時候,她們流淌的血液裏,都帶着三重背叛的原罪,因此,想要淨化這份罪孽,就要進行三次歸還。”
弗洛拉忍不住低聲抱怨道:“越說越離譜,我怎麼不知道皇族有什麼三次歸還!”
然而,沈棉卻沒有應和她,的確沒什麼“歸還”的說法,但是,和“三次”所對應的,還有據說是每個羅曼利亞都必須經歷的“黑龍化”!
這在皇族內部的通用說法,是對血脈進行提純,增強異能。
然而,在方知口中,卻變成了“歸還”和“贖罪”!
“第一次歸還,對應着對孩子對母親的背叛,是養子們的後代歸還給亞斯蘭皇帝;
第二次歸還,對應着對親朋對摯友的背叛,是亞斯蘭皇帝歸還給黑龍。”
方知微笑着說道:“此時,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她的身體裏流淌的就是純淨的【黑龍之血】,但是,還不夠,這個家族的命運,不會有絲毫改變。”
“除非,有人能完成第三次歸還——”
沈棉面無表情地發問道:“但是,你的故事裏,只發生過兩次背叛,卻要歸還三次——”
方知還是平靜地微笑道:
“如果贖罪能輕易做到,那麼對於有罪之人就太寬容了。”
“第三次背叛,和這個家族並沒有關係,是黑龍對母親,也就是造物於創造者的背叛。”
沈棉皺眉:“你的故事裏,似乎並沒有講過這對親子關係的好壞。”
“這不重要,”方知看着她說道,“黑龍沒有完成使命,反而輕易死在了人類手中,這對於傲慢的神明來說,難道不算是一種背叛嗎?”
“所以,第三次歸還,是鑰匙回到主人手中,是要黑龍回到母親的懷抱中,此時,羅曼利亞家族的無盡的詛咒,纔算有了終點。”
“可惜的是,過往的歲月中,並沒有人能做到這一步,至於未來——”
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在沈棉身上掃過,在和沈棉對視時,又微笑着迴應。
沈棉心想:還未來呢,再有個十來年世界就毀滅了,也不用愁什麼詛咒這種小事了。
一陣沉默過後。
方知終於結束了這聳人聽聞的野史口述。
好像剛纔的一切,只不過是午後的一場幻夢。
“那麼,畫像陳列廳的參觀,到這裏就結束了,接下來我們要參觀的是——”
沈棉擡頭看了格蕾絲一眼,金髮少年立馬會意。
“我和弗洛拉就先回去了,您帶着阿爾泰爾慢慢逛吧。”
突然被代表的弗洛拉一臉莫名其妙:“不是,我還沒——”
格蕾絲神神祕祕地說道:“不是,你沒想過,季棠是要故意甩掉我們,好去和組委會誣陷我們勾結包庇間諜,對我們不利嗎?”
“……啊?”
“皇族跟他有什麼關係,他那麼激動跟死了親爹一樣,估計就是故意和我們劃清界限,好去拿這件事做文章!”
“天吶,你也是公爵之後,怎麼說話跟平民一樣粗魯!”弗洛拉先是驚呼,隨後說道,“不過也有道理,怪不得我一直看他不順眼!我們快點回去,不能讓他胡說!”
“等等,”她頓住急匆匆的腳步,不解道,“阿爾泰爾怎麼不走?”
沈棉信口胡說道:“啊,我在這兒看着她,記錄她的犯罪證據。”
弗洛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格蕾絲一疊聲地催促她,她只好迷惑狐疑地離開了。
······
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沈棉長出一口氣。
她和方知,終於有了獨處的空間了。
方知沒有說話,只是像一個許久不見的長輩一樣,用平和而略帶探究的眼神看着沈棉。
沈棉有些不自在,隨口打破沉默:“季棠是皇族安插進光明神殿的?這人做探子也太蠢了,難道是單純用來噁心人的?”
“……也許吧,他並不重要,”方知心不在焉地凝視着純黑畫框,“時間不多,我們還是抓緊說正事比較好。”
沈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句多餘的話想說:”
方知轉頭看向沈棉的眼睛,眼神中是混雜着感慨遺憾的複雜感情。
“你似乎過得不錯,這估計是我這十年裏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黑髮青年自顧自地說道:“看來克勞迪婭的殘黨還真是有幾分忠心在的。”
克勞迪婭·羅曼利亞,女皇的幼子,十年前死於謀逆作亂。
對她,沈棉只有一個淺淡的印象,除了拿她pua了西利亞,沈棉從沒想過自己能和她扯上什麼聯繫。
“……等等?”沈棉迷惑地開口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方知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
“你不會不知道,夏珍曾經受過克勞迪婭的恩惠,所以才冒險帶你離開研究所,回到沈家的嗎?”
“你沒發現,在你覺醒異能前,一直是她的殘黨,派人保護你、隱匿你的存在。”
“當然,隨着她們熱血轉涼,轉投陣營,對你的照顧就變成了監視。”
“她們希望你能做個普通人庸庸碌碌過一輩子,也算她們對得起舊主了。”
沈棉還是滿頭問號:“等等,怎麼回事?她的殘黨爲什麼要照顧我……不會是——”
她的話慢慢頓住了,一個可怕而離奇的猜想涌上心頭:
“她們是把我當成了克勞迪婭的遺孤?但是,不可能的啊,我不可能是……”
方知平靜地說道:“女皇可以讓她們覺得你是。”
“你需要離開實驗室去往沈家,女皇要是出手,難免不會吸引有些人的注意。”
“但是,誰會理一羣翻不起風浪的喪家之犬呢?”
“而且,這也能分散一下殘黨們的精力,防止有人想不開再搞點什麼自殺報復、無差別襲擊。”
沈棉開口道:“我接觸過克勞迪婭的殘黨們,他似乎並不知道這件事。”
方知並不在意:“可能,他在克勞迪婭的黨羽中,只能算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邊緣人物、三流貨色吧。”
沈棉幸災樂禍地想道;……西利亞聽到這種評價估計得憋屈到猝死。
突然。
沈棉的臉色更奇怪了。
方知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所以說,在第一次遇到西利亞的福利賣肉夢裏,【旅客】叫西利亞是“小爹”不是惡趣味,居然是真的有來歷啊!
這是什麼超長伏筆回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