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啓眉頭一皺。
張爾夫連忙點頭道:“啓公子說得極是,多謝公子爲我們一家的安全着想。”
他在心裏爲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剛纔沒有出錯。
嬴啓朝他冷笑。
這個張爾夫,真以爲錦衣衛是喫素的?
他故意透露錦衣衛時時刻刻在監視着他們一家。
讓這傢伙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果然,接下去張爾夫就不敢再猶豫,表現得一副堅決力挺嬴啓的樣子。
其他大臣本來就對這位傳說中人畜無害、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公子抱着同情心。
見張爾伕力挺他的時候,秦始皇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喜悅。
因爲朝堂上,除了李斯與趙高之外,個個都支持嬴啓任少府監一職。
嬴啓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少府一把手。
李斯與趙高無奈,將惱怒壓制在心裏,表面上附和着秦始皇與衆大臣。
退朝後。
張爾夫害怕李斯會叫住他。
於是便假裝與新任少府監有事要協商,緊跟在嬴啓身後快步遠離了衆人。
嬴啓上任後,正式公開地對各部門展開調查。
這回他啓用了不少過去受到程斤打壓的同僚,他們熟悉各類賬目。
由他們來整理事半功倍。
這日,衆人午後正在喝茶,李斯沒有讓人通報便走了進來。
“丞……丞相大人。”
官員們紛紛起身低頭垂手站在一旁。
唯獨嬴啓架着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端着茶正在慢慢抿着。
另一隻手則拿着一件衣衫在看。
“啓公子,喝茶吶?”
嬴啓眼皮都沒有擡:“丞相大人有事?”
“我來看看公子新官上任,有沒有需要本官做的?”
“不敢,丞相大人日理萬機,豈敢勞煩丞相大人?”
“公子說笑了。”
李斯在嬴啓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啓公子年輕有爲,辦事雷厲風行,將來必成大器啊。”
“多謝誇獎!”
嬴啓正拿着一件衣服在覈對着賬冊,口中心不在焉地回答。
“公子這是在做什麼呢?”
李斯又繼續和顏悅色地問道。
嬴啓這才停了下來,將手中的衣衫送到李斯面前。
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李斯忍不住捂住鼻子將頭扭開:“這是何人衣衫?竟如此之臭。”
“這是三年前少府少監用自己的衣衫記錄下來的程斤、張爾夫等人的貪墨的證據。”
“什麼?證、證據?”
李斯的臉色極難看,緊張地追問道。
“這證據牽連甚廣,本公子剛纔覈對了一下,竟然牽扯到朝中重要大員,以及咸陽城內的達官顯貴。”
“可……可都有姓名?”
“有,記得清清楚楚。”
嬴啓邊說着,邊摺疊起衣衫,起身放入離間小庫房的一隻木箱子裏。
李斯又與嬴啓寒暄尬聊了幾句。
便謊稱陛下要召見自己,之前已讓宦者到宣他入宮。
嬴啓自然也不想與他再繼續聊下去,巴不得李斯立即滾蛋。
等李斯走後,嬴啓便宣佈官員們都可以提前放衙回家。
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鎖好門窗他才放心地走了。
夜裏。
兩條黑影竄進了少府庫房內,打着火摺子找到一隻木箱子。
倆人微微點頭,將木箱的鎖用刀撬開。
並且將裏面的衣衫取出,包在一個包袱上。
隨後,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躲在不遠處屋頂的嬴啓與陸炳兩人,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公子可要去追?”陸炳低聲道。
“不必,此二人便是李斯的手下,他們是奉命來盜走木箱。”
“難道,木箱裏有令他們見不得人的東西?”
嬴啓笑道:“自然是有,你可忘了自己的職責麼?”
“屬下的職責,便是保護公子,爲公子做一切。”
陸炳很嚴肅、認真地說完。
嬴啓笑了笑,說道:“咱們該下去了。”
說罷,他輕盈地跳落在地。
陸炳隨後也下來。
“是時候將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情況呈給我父皇了。”
秦始皇的書房內。
嬴啓與陸炳各自站在書案的兩旁,雙手抱着一大堆厚厚的賬冊。
“父皇,少府所有部門的帳兒臣給您帶來了。”
“所有的賬?”
秦始皇有些納悶兒。
少府掌管着全天下屬於皇帝的私產。
這些私產涉及各行各業,賬冊衆多,且外行根本看不懂,毫無頭緒。
怎麼可能將所有的賬冊都整理完畢呢?
“是的父皇,兒臣全部看過了。”
“好,啓兒果然是辦大事之人!”
秦始皇翻了翻這些竹簡。
這並不是原賬冊,看的出有些墨水還未乾透。
“啓兒,這是何人記錄的?”
“是兒臣整理出來的罪證。”
“罪證?”
嬴啓走上前,將一卷冊子打開。
他一條一條解釋給秦始皇聽。
秦始皇的臉色從微怒,變成大怒,甚至眼裏充滿了恨意。
沒錯,是恨意。
令嬴啓也解釋不通的恨。
“李斯無恥!”
吼出這五個字之後,他將書案上的書使勁兒一掃。
連同賬冊,連同桌上精美的茶具,全都掉在地上碎了。
賬冊則被茶水打溼。
嬴啓心疼地撿起來,然後用袖子將竹簡上的水漬擦乾。
“父皇,兒臣請父皇暫且再忍一忍。”
“忍一忍?如何忍?”
“父皇,緝拿李斯之事您下令由趙高去拿,您看如何?”
“……”
秦始皇沉默不語。
一雙犀利的目光盯着嬴啓的眼睛。
嬴啓也目不轉睛地看向他以示迴應。
最後,還是秦始皇先緩和了氣氛:“啓兒,朕如果不先下手爲強,恐怕不多時朕這個位置便換人了。”
“父皇,不會的,您別擔心。”
他想說一切有兒臣在。
但是他不會說出口,他知道秦始皇多疑,說得太直白了容易造成誤會。
哪個帝王在自己還在位的時候,能容許有兒子們覬覦他的皇位?
“不過,朕知道,只要有啓兒在朕的身旁,朕便省事多了。”
“朕依你,此事就由趙高到李斯府去拿人!”
真是天子的臉,如同六月的天氣。
總是令人捉摸不透、並且容易瞬息萬變。
“不過,朕要派錦衣衛跟隨趙高去查搜李斯府,如何?”
“父皇安排得對,錦衣衛隨時爲父皇效命。”
在趙高接到聖旨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到底是何方高人在教嬴啓那個廢物做這一切?”
“砰”的一聲,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