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啓露出一抹嘲諷。
“……”趙高一愣。
後背明顯地僵硬。
他迅速爬起,坐在草堆上轉過身來。
“啓公子?”
“不錯,是我。”
嬴啓走近了一些,說道:“沒想到吧?竟然只有本公子會來看你。”
“我的家人呢?你把他們如何了?”
“你說錯了,我不能將他們如何。”
“那、那是陛下將他們……”
“趙高,你是懂大秦律法之人,你自己犯下了什麼罪你應該清楚,你更應該知道自己身犯何罪,將面臨何種刑罰。”
“我……”
趙高原本故意直起的腰背,瞬間便似老房坍塌一般,頹靡了下去。
整個人佝僂着,頭使勁兒地低下去。
口中嗚嗚咽咽的,大有後悔之意。
嗚咽完。
他擡起頭,雙膝跪在嬴啓面前哀求道:“啓公子,如今您是陛下最信任之人,您幫幫臣,救救臣一家吧!”
對於趙高突如其來的哀求,嬴啓一點也不意外。
歷史上的奸佞小人真的是把“能屈能伸”做到了極致。
前一刻還在對你頤指氣使、驕橫跋扈。
後一刻立馬就能跪倒在你面前求你。
趙高抓着嬴啓的靴面不放:“公子,罪臣萬死不足惜,可是臣的家人他們無罪。”
“趙高,你的家人無罪?”
嬴啓氣得笑了起來。
他一腳將趙高的雙手甩開。
“但凡你的家人會阻止你的行徑,你都不至於會如此狠毒敢弒君!”
“是是,哦不不不,他們不知道臣做的事。”
“是麼?你自己信?”
“公子,您若是肯替臣向陛下求情,臣願意將臣在各地所有的私產都送給公子。”
嬴啓一聽,目的快要達到了。
他立即讓朝牢房外的敖古道:“敖古,筆墨伺候!”
“是!”
很快。
敖古端着一張矮桌進來,桌上擺着竹簡與筆墨。
他將矮桌放在一旁,撩起衣衫席地而坐。
“公子,小的都準備好了。”
他拿着筆、蘸着墨對嬴啓道。
“將趙高說的一字不落地記下來。”
“是!”
趙高死死地盯着敖古,嘴脣有些微微抖動。
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能說出來。
敖古對他翻了個白眼,學着他那陰陽怪氣的語氣道:“趙高大人,您可說慢點兒,我好記錄。”
“小人,滾!”
“哈哈哈,咱們兩個誰是小人?你還是奸人!”
“行了,開始記錄吧!”
“還有你,趙高,你開始說吧。”
趙高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早知道這個嬴啓也是貪財之徒,就不應該說全國各地都有私產,隨便指兩個地就好了。
現在只能邊說邊縮減,不能全部交給嬴啓這個廢物。
“太原、東郡、雲中、雁門、穎川、邯鄲、鉅鹿、上谷……等地,田地、錢莊、鐵鋪、糧鋪、莊院……”
一個時辰之後,趙高累得癱坐在牆邊。
嬴啓看着敖古記錄下來的趙高私產,不悅道:“你貪污多年私產竟然如此之少?”
“噗!”趙高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新鮮的血塊落在地上,令他感覺觸目驚心。
他擡起一隻手指着嬴啓道:“嬴……嬴啓,你莫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如此也好,我若是走了,大秦有你這等貪財之人在,離亡國也不遠了。”
“到那時,你也算是替我報了仇了,哈哈哈……”
“哼!”嬴啓冷笑一聲。
“趙高,你以爲你送與本公子,本公子真的會要?”
“你這是何意?”趙高停止了笑聲。
“我嬴啓雖然不知道何謂清廉,但我知道爲大秦抄沒你所有的私產以充國庫!”
“你……你不要?”
此刻趙高內心更加悔恨不已。
這意思是,自己將私產送與嬴啓,也換不來家人的平安?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大口的鮮血被咳出。
敖古遞了一塊麻布帕子給他:“擦擦吧,你時日不多了。”
“胡說,本官多年來一直有咳血的毛病,太醫說了無妨!”
“我是說,你很快便要被處死,若是咳血死還能得個全屍。”
“敖古,你你……”
又是一陣猛咳。
“敖古,收起來,隨本公子走!”
嬴啓拂袖轉身走向牢房門口。
突然,他又停下來,回過頭看着趙高道:“趙大人,十日之後本公子會派人來接你。”
“十日後本官就要死了?”
“請公子守信!”
趙高在關上牢房門的那一刻衝了過來。
他的雙手死死地抓着柵欄道:“公子,請記住您的承諾!”
嬴啓沒有理會他,與敖古一行人快速離去。
……
幾日後。
嬴啓回到宮中。
他第一時間去見了秦始皇。
一進殿內,就看見秦始皇正坐在几案旁沉思,彷彿在等着他來。
“父皇,兒臣回來了。”
秦始皇擡起頭,面露笑意:“啓兒回來了?”
“啓兒坐。”
嬴啓也不推辭,坐了下來。
“啓兒到何處去了?朕着人找你不見人影。”
“父皇找我何事?”
“朕聽說,你的手下從邯鄲接回一女子?她是何人?”
“父皇,兒臣也正想向您彙報此事。”
嬴啓知道秦始皇說的是雲姬。
於是便將李斯與雲家的仇恨、及雲姚、雲姬姐妹兩的遭遇全都說了出來。
“父皇,兒臣派人去邯鄲將雲姬姑娘接來,是想證實李斯所說之事的真僞。”
“啓兒做得好,辦事就當如此細緻。”
嬴啓站了起來,退後兩步。
然後單膝跪下,對秦始皇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請父皇恩准!”
“何事?你說。”
“父皇,兒臣懇請父皇將李斯與趙高交由兒臣處置!”
“……”
秦始皇的臉色驟然嚴肅了下來。
他審視着嬴啓一番,才問道:“我兒這是何意?”
“父皇,兒臣是這麼想的,既然是錦衣衛辦的案,那倒不如就讓錦衣衛辦到底。”
“那你爲何說交給你來處置?”
“兒臣想同錦衣衛一道處置這些逆賊!”
“哦?”
秦始皇眯了眯眼,許久沒有說話。
但是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嬴啓的臉上。
嬴啓泰然自若,依舊是單膝下跪、雙手抱拳的模樣,神情鎮定得沒有絲毫波瀾。
許久。
秦始皇問道:“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