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腦中思索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真正用意說出來。
一個答案快速在他的心中形成。
他決定不告訴秦始皇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如此一來，便不會使始皇帝有半分爲難之處。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
“……”
“請允許兒臣事後再向父皇彙報。”
“好吧，啓兒處處小心。”
“謝父皇！”
“起來吧，跪着難受。”
嬴啓再次謝過秦始皇，立即起身想要告辭。
秦始皇兩道犀利的目光注視着他：“你是想替朕殺了李斯與趙高等人？”
嬴啓見心思被他猜中了，便不再隱瞞。
他坦率道：“任何事都逃不過父皇敏銳的雙眼。”
“父皇，是的。”
“爲何？”
“父皇乃從古至今唯一的一位統一華夏之帝王。”
“更是華夏首位皇帝，父皇愛民如子、愛才愛有功之臣。”
“自從統一大秦之後，父皇從未殺過任何一位功臣。”
“李斯與趙高雖然有弒君篡位之舉，但他二人對大秦皆有大功。”
“尤其是李斯，遊說六國，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與其智慧，幫助大秦完成統一大業。”
“之後其參與制定了大秦律法，力排衆議主張實行郡縣制、廢除分封制。”
“統一了文字、車軌、貨幣、度量衡，使得華夏實現了真正的民族統一。”
“可以說，李斯功大於過。但是無論功勞再大，他與趙高所犯下的罪也不可饒恕。”
秦始皇聽了，只盯着嬴啓問道：“若是依啓兒來看，應當如何處置？”
“殺！”
“殺了他們？”秦始皇故意問道。
“啓兒方纔不是說，朕從不殺功臣麼？”
“父皇的確是從不殺功臣。”
他心中在說：後世對秦始皇的評價也是從未殺過一個功臣。
正是這點，更讓嬴啓決定了，殺李斯與趙高的事，必須由他去辦。
“但是對於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
“父皇，兒臣先行告退！”
嬴啓趁着秦始皇在沉思的當口，悄悄退了出來。
回到住所，他立即找來陸炳商議明日之事。
等他將自己的計劃一說出來，陸炳驚訝道：“公子，此事陛下知道麼？”
“我父皇他知……他不知道。”
“公子的意思是瞞着陛下進行？”
“是。”
“公子是想自己揹負殺李斯趙高的名聲？”
“李斯趙高當殺，他們所犯下的罪當誅九族！”
“屬下明白了！”
陸炳領命去安排。
第二日一早。
嬴啓與敖古、小啞巴，駕着馬車就出了宮。
城外的監牢裏。
敖古領着剛打開枷鎖的趙高出來。
“看見沒有？我們公子說了來接你就真的來了。”
“敖古，啓公子不是來處死我的？”
“你覺得要處死你還會給你解開枷鎖麼？”
“是是，是。”趙高內心幾乎雀躍。
那種死而復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眯縫着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朝馬車看過去。
見嬴啓面無表情地坐在馬車內，他不顧雙腿僵硬，跌跌撞撞地奔過去：“公子，您果然沒有食言，您是來救我出去？”
說着，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上車。
小啞巴咿咿呀呀地攔住他，指着後面的一架馬車比劃。
嬴啓開口道：“趙高，你坐後面的馬車。”
“……好，好好。”
趙高有些失落。
他剛纔還以爲能跟嬴啓同坐一架馬車。
那樣便有機會和嬴啓套套近乎，拉拉關係。
不過也好，能出來已經是老天爺賜福了，能活着真好啊！
不一會兒，馬車進了城門。
發現城門口的官兵比平日裏多出許多。
且附近還有錦衣衛在巡邏。
平日可不是這般光景。
他不安地問車伕：“小兄弟，咱們這是要去往何處？”
“公子吩咐過，咱們直奔菜市口。”
“去菜市口？”
趙高臉色大變。
方纔一路過來還以爲自己已經走出生天了。
沒想到雖然卸了他的枷鎖，卻依然直接將他往菜市口送！
他頓時惡向上涌，朝車伕低吼：“快，停車，本官要下去！”
“趙大人，菜市口還未到，你爲何要下車？”
“我不菜市口，小兄弟，你快送我出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什麼都不要。”
“那要如何你方肯放我一條生路？”
“放你生路？你不是已經被放出來麼？”
“可是你要將我送去菜市口。”
車伕這才反應過來。
他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趙大人，不是要將您斬於菜市口，而是公子接您去做監斬官。”
“我去做監斬官？”
車伕不再說話，心中覺得這個趙高的行爲挺奇怪的。
到了菜市口。
嬴啓等人下了車，他看了看趙高乘坐的馬車。
“敖古，去將趙高喊下來。”
“是。”
敖古匆匆走到後面的馬車旁，敲打着窗子：“趙大人，到地兒了，快下來！”
趙高雙手正了正頭頂的帽子，理了理領口，慢條斯理地下了車。
“公子，咱們這是來監斬何人？”
“李斯。”
“李……”
趙高一愣，呆住了。
“丞相……李斯今日問斬？”
“怎麼？你覺得意外？”
“不不不，不意外，如此奸臣死有餘辜！”
好一個落井下石，嬴啓在心中鄙夷地想着。
“走吧趙高，人犯很快便到了。”
說話間。
李斯帶着沉重的枷鎖，被錦衣衛押着進了刑場。
他彷彿麻木了一般，被錦衣衛機械般地推着走上了斷頭臺。
此時的菜市口已經圍滿了百姓。
臺下一片竊竊私語，對李斯此人議論紛紛。
“丞相大人不是對大秦有功麼？他身犯何罪？”
“據說是想篡位。”
“別瞎說，我聽說是差點害死了陛下。”
“還有啊，差點就被李斯與趙高擁立了十八公子胡亥。”
“胡亥？就是那個混賬小子麼？
“對對對。”
“……”
這些議論聲傳入嬴啓的耳朵裏。
他看向李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李斯站在斷頭臺上，目光正與嬴啓相對。
嬴啓示意劊子手取下塞在他口中的布條，讓他說話。
李斯先是哈哈大笑了一番。
隨即瞪着嬴啓道：“是公子要殺我李斯？還是陛下的旨意要殺了李斯？”
“是我，我替我父皇、替天下的黎民百姓來看着你受到應有的懲罰！”
“不！我要見陛下，快送我去見陛下！”
“我父皇很忙，無暇見你，且你有罪名在身，豈能隨便見我父皇？”
李斯看向趙高，發現趙高這廝竟然不是來受刑的。
他頓時明白。
在沙丘那日，若是沒有趙高的極力勸說和威逼利誘。
他李斯又如何會走上這條歧途？
他憤恨地質問道：“趙高，你是監斬官？”
“你說對了。”
趙高很得意，畢竟自己今日不用去死。
“趙高，你的罪比我的大，你信不信我死後你也活不長？”
因爲，這位十七公子的心思，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猜測了。
趙高正要回應他，卻聽得一名錦衣衛喊道：“時辰已到，開始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