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喘了幾口氣,努力恢復平靜。
俯瞰着整個庭院的情形,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怎麼……”
“看着吧,你不是想看測試保全系統的示範嗎?”琴酒這個老煙槍,這會兒從褲兜裏摸出了打火機,又給自己點了根菸。
他稍顯凌亂的銀髮在頭歪着低下來點菸的時候,順着質地光滑的黑色襯衣垂落在了胸口前,像是一把在暗夜出鞘的利刃,頗具凌厲美感。
蘭瑟怔神看了他許久。
隨着一聲槍響,將他的神智喚回。
蘭瑟扭頭看向了庭院,遙遠黑暗邊界,似乎有幾個黑影在攢動。
他眯起眼向遠處眺望,也不知道琴酒是從哪裏拿出了一隻可以伸縮的望遠鏡遞給了他。
“一場好戲,可不能就這麼錯過。”
蘭瑟捏着那單管望遠鏡,別有深意地睨了男人一眼。
原來琴酒不光鬼畜,還很腹黑。
窄小的鏡片裏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們分散在庭院的各處蟄伏,試圖找到安保設備存在的bug,躲過電子眼。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看起來實在滑稽。
青年看得津津有味,“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這麼多的傻魚自己往漁網裏面鑽呢。”
“哼,不過都是些跳樑小醜罷了。”
琴酒忽然說道:“準備收網吧。”
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蘭瑟放下了望遠鏡,好奇地伸手將琴酒耳邊的頭髮全都撩到了耳後,露出了一隻藍牙耳機。
對於他這種近乎冒犯的無禮舉動,琴酒只是隱約感覺不適,卻並未躲開。
“看夠了嗎?”男人墨綠色的眼瞳像是蛇在盯着他,裏面的冷意非但沒有逼退蘭瑟,反而讓這個年輕氣盛的青年人對他起了更濃厚的興趣。
蘭瑟打趣地說道:“你的手機明明用的還是很老的舊款,但是對這種可以用來整人的高科技卻是很喜歡。”
“哦,這是因爲,我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幾乎是隨着琴酒的一聲令下,偌大的庭院中,尖銳的機械聲此起彼伏地響起,當中還夾雜着混亂的動靜。
隨着刺耳的聲音結束,庭院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雲層漸散,月亮從厚厚的雲層後面膽怯地露出了半張臉,好似不情願地灑落下皎潔光輝。
“走了。”琴酒轉身離開,沒再理會那斜跨在窗臺邊晃着大長腿的人,徑直走向了門口。
“去哪兒?”蘭瑟問。
琴酒拉開門,在即將進入黑暗的走廊前,轉頭回答:“去拿屬於你的東西。”
別墅的大廳奢華到誇張,牆壁上貼着有歐式風格的花紋壁紙,一眼望去的地毯則是典雅的暗紅色,上面還印了許多類似於交錯的杯子以及互相對視的兩個女人這樣的複雜圖案。
不管是擺在正中間的沙發,還是茶几,都是一看就很昂貴的貨色。
如果這裏是琴酒的地方,他的嗜好未免也太俗套了。
像是心有靈犀地知道蘭瑟在想什麼,坐在沙發上的琴酒仰頭看了他一眼,冷漠道:“下來。”
他們的雙手被綁縛在身後,紛紛低着頭,在聽到了琴酒聲音響起後的沒多久,一個身影就從他們的眼前晃過。
青年的步履輕快,腳尖點地,一觸即離,沒有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是不會這樣走路的。
兩個男人分坐在椅子的兩端,像是各自佔據着兩半江山的君王,自攜桀驁、高貴、威嚴與傲慢於一體。
“他們是誰?”
“想要你命的人。”
“那你爲什麼要幫我?”
蘭瑟終於把一直藏在心裏的疑問說出口。“我只是一個無權無勢又不受烏丸家族重視的少爺而已,還受這副形骸桎梏,沒辦法大展拳腳。”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
只聽琴酒低低地哼笑一聲,咬在嘴角的煙被拿在手指間,火星子被掐滅在暗色的菸灰缸裏。
他緩緩開口:“你是個聰明人。我不想與聰明人爲敵,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我可以幫你奪取烏丸家族的勢力,而我想要的,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的。”
蘭瑟大膽地揣測了一下:“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當個傀儡吧?”
以他現在的境況和待遇,都不會是令人信服的存在。要是拿着他烏丸家少爺的名頭,或許還能唬一唬人。
琴酒微微仰頭。
棱角分明的側面輪廓在昏暖的燈光裏就像是一抹剪影,神祕、詭譎而又充滿了誘惑與危險。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會願意嗎?”
蘭瑟抓了抓頭髮,感覺自己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最重要的是,他也並不想拒絕——如果真的要在那個黑暗的家族裏待下去的話,勢必要有一個穩固的靠山,琴酒無疑是很好的人選。
他得抱緊對方的大腿纔行。
掃了那些仍舊不安分的傢伙們一眼,青年輕輕頷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那麼,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蘭瑟的手探到了琴酒的肩膀上拍了拍,算是跟他達成了默契。
片刻之後,伏特加接收到了琴酒給的眼神,於是偌大的客廳眨眼的功夫就被清理乾淨,兩個人的世界徹底恢復安靜。
在蘭瑟感覺肩膀的傷口作痛、想回房間休息時,琴酒卻將一樣東西扔給了他。
類似於銀製品的小東西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被蘭瑟本能地張開五指接到了手裏。
他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枚戒指。
戒指託上撐着一枚圓形的圖案,印的是一隻展翅的烏鴉。
“嗯?什麼東西?”蘭瑟好奇地將它舉在眼前仔細端詳。
“這不太好吧?我們也不是很熟的樣子,你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也沒辦法還禮——我零花錢還是你給的呢!”
琴酒:“……只是烏丸家族的一個信物而已,之前在鬱先生手裏,現在它歸你了。”
蘭瑟瞭然。
“嗐,你不早說?嚇得我還以爲你要跟我告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