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的聲音低沉溫和,循循善誘,就如同披着天使外皮的惡魔一般,隨時都會將人墮入地獄。
蘭瑟眼角抽動,“他當時在現場嗎?可能是在玩陶土射擊吧。”
“亂說的人是你!你剛纔都說了,當時你在咖啡店裏——如果不是參與了行動,你怎麼會知道我大哥被殺的時間?!”麥克倫性情暴躁,和他那個沉得住氣的牧師大哥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他衝着那位先生要求:“反正他也不是我們組織的人,先生,不如讓我把他處理掉吧!”
聽着麥卡倫激動的語氣,蘭瑟毫不懷疑他會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開槍把自己給打死。
蘭瑟不急反笑,“不是組織的人?麥卡倫,你在暗示我是混入組織裏的臥底嗎?”
“難道你不是嗎?”
“那你有證據嗎?”青年的嘴角微微揚起,攏在一起的雙手像是在示弱,可開口時的冰冷語氣卻與他文弱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不會就憑牧師的一句話,就想斷定我是頂替進來的臥底吧?”
麥卡倫陰森森地瞪着他,“那你怎麼解釋你知道我大哥被狙的時間這件事?!一定是你聯合外人對我大哥……”
“我當然知道,因爲我知道有人要殺他,特意趕去看好戲的。”蘭瑟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中透着冷漠。
盡職充當擺設的琴酒在聽到他的話後,眼神一凜。
他的目光定格在青年的側臉上,看着他坐在輪椅上侃侃而談的樣子,着實欣賞。
蘭瑟不再給麥卡倫眼神,而是看向了正座上那位面目不明的男人,很有信心地道:“一個人的僞裝再高明,也還是會有辦法被揭穿。既然處死我的命令是先生收回的,那先生應該已經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僞裝的臥底。”
“通過我的血檢驗DNA。”
【系統:還好是魂穿,這要是身穿的話,宿主你早就交待在這兒了~】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位沉溺在黑暗裏的晦暗人影。
光影將他的輪廓勾勒,像魔鬼的獠牙,又像是被時間所禁止的沉默火焰,稍不留意便會將人吞噬。
半晌,他開了口。
“蘭瑟·休斯,我眼前的這個孩子,他身體裏的確流淌着我烏丸家族的血液,是可以值得信賴的家族後裔。”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蘭瑟漫不經心地向麥卡倫投去一記惋惜的眼神,說道:“看來你的大哥似乎搞錯了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也感到很抱歉。”
說罷,他聳了聳肩。
只不過麥卡倫沒有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任何抱歉的意思,反而感覺這傢伙是在向他挑釁。
“想不到牧師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不過麥卡倫,這件事真要追究的話,也該從他遞交了錯誤的情報算起。繼續作無意義的爭鬥,只會浪費你的時間而已……”
男人似遺憾似喟嘆的勸解,更是讓麥卡倫有火都撒不出來。
最後也只能選擇嚥下這口氣,深深地向男人低頭鞠躬。
“您放心,我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
“那麼,牧師手頭上的事就交給你了,麥卡倫。如果有特別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向朗姆求助。”
朗姆?
蘭瑟眯起眼睛,蹙緊了眉頭,卻還是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系統:宿主別看了,這是個關鍵人物,目前以你的劇情探索進度是看不到他長相的。】
蘭瑟:合着這還是個廣告植入?想要看清馬賽克下面的那張臉,還得深入遊戲體驗?
他不爽地呼了口氣,成功引起了那位先生的注意。
“當然,蘭瑟,儘管你的傷還沒法完全恢復,不過聽聞你現在的身手很出色。相信你在琴酒的幫助下,一定能儘快完成組織交給你的任務。”
表面上聽起來是在稱讚他,實際上是在催他早點幹活。
蘭瑟意識到了兩個字:現在。
那以前的“他”又是什麼樣的呢?
“這是當然的,先生。”
蘭瑟暗暗磨着牙,最後兩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又給了怎樣的無聲指令,像雕塑一般的琴酒終於動了。
他走過來將蘭瑟的輪椅轉了個方向,然後將他推出了房門外。
待房門重新關閉,黑暗中的朗姆終於伸手按亮了身邊的地燈,熾亮的燈光令他不適地捂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向來和朗姆不對付的麥卡倫發出嗤的一聲譏笑。
朗姆渾然不在意,兀自開口言道:“他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傢伙呢……如果他能老老實實地保證不背叛的話。”
那位先生流露出稍感意外的情緒。
“……你對他的評價,似乎比琴酒還要高。”
“這是當然。烏丸家族的正統後裔,難道還比不過一枚棋子嗎?”
“對我而言,棋子有時候反而比相連的血脈更靠得住……”
房門外——
“哈……哈啾!”蘭瑟被推出來之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涼意,冷得他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末了,他很自然地抓起了一旁琴酒的衣服,在自己的鼻子上抹了一把,然後鬆手。
全然不顧琴酒黑沉下來的臉色。
“天氣是要降溫了嗎?好冷啊!”蘭瑟搓了搓手,抱起了自己的肩膀,“能儘快送我回病房嗎?這位漂亮的銀髮美——唔!”
他的嘴巴被捂上了。
琴酒冷森的話語在他腦後響起:“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很幽默吧?”
在蘭瑟被捂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他忙朝着等候在外的伏特加揮了揮手,擠出了兩滴眼淚試圖裝可憐。
結果這個憨憨勸是勸了,但話很難聽。
“大哥,他要是死在這兒不好跟那位先生交待。你要是實在生氣,等離開這層樓我們再弄他。”
蘭瑟:你禮貌嗎?
【系統:這就是忠犬嗎?愛了愛了!憨憨忠犬x高冷女王、我太可了~】
什麼都嗑只會害了你!
蘭瑟在內心裏憤怒咆哮。
最後,琴酒還真鬆了手,不是被勸的、也不是自己想開了。
是蘭瑟的哈喇子舔他一手,純純被噁心的。
“你今晚最好睜着眼睛睡覺。”
殺意盡顯的琴酒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