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情況屬實危急。
在戴上呼吸機,被救護人員圍着轉的時候,蘭瑟以他那睿智的大腦飛快地捋順了整件事。
大概就是他狙殺牧師的事情暴露了,上面派琴酒調查後證實牧師之死與蘭瑟有關,要求琴酒將他滅口。
問題顯然出現在牧師身上。
他多半是將自己試探的結果告訴了上面的人,以證明蘭瑟有被掉包之嫌。不過那位先生卻在關鍵時刻改了主意,不難猜出其中有琴酒的手筆。
來不及想太多,蘭瑟就因爲失血量過多而昏睡過去。
等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全身被包得像個木乃伊。
系統發出了無情的電子嘲笑,嗶嗶聲響徹腦海。
“閉嘴!”蘭瑟被它吵得頭疼,忍無可忍之下發出了一聲咒罵。
恰巧這時琴酒從外面走進了病房,看着他神經質一樣的舉動,整個人不禁一愣。
難道是被打傻了?
他開口問道:“你在跟誰說話?”
然後,琴酒就發現這傢伙像人格分裂一樣,快速收斂了剛纔猙獰的表情,擡頭朝他微笑。
“我在跟我自己對話。”
琴酒:“……”
他原本想掏煙的手微微一頓,狐疑的眼神掃量着蘭瑟,最後下出了定論——
“腦子傷得不輕。”
蘭瑟做了幾個深呼吸的動作,看起來疼得厲害。
他扯着嘴角:“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可太傷心了。畢竟這都是你的傑作,不是嗎?”
無情的黑衣男人冷道:“我大可以打得更準一點,你得慶幸那位先生臨時改了主意。”
說話間,伏特加推着輪椅走了進來,對琴酒點頭道:“大哥,已經準備妥當了。”
聞言,琴酒走到了牀邊,將還在吊着點滴的蘭瑟抱了起來。
很少跟人以這麼曖昧的姿勢近距離接觸過,蘭瑟一瞬間慌亂了手腳,紅了臉頰,手腳本能地開始掙扎。
“做、做什麼?放開我!”
【系統:哇哦!是公主抱耶!】
耶個鬼!
蘭瑟感覺自己沒臉見人。
而銀髮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客氣:“你要是敢亂動,我就把你打暈,再帶去那個人的面前。”
那個人?
是誰?
是下達指令放他一馬的那位大人物嗎?
思緒混亂間,蘭瑟被放在了輪椅上。
手上輸液的針因爲他的暴躁舉動幾乎快全部被抽出血管,琴酒看了一眼,像是有強迫症似的又給他按了回去,還把固定用的白膠帶重新貼緊。
“嘶!”蘭瑟吸了口冷氣,擡眼再看向男人時,多了幾分哀怨。
就不能溫柔點嗎?
活該單身。
將點滴瓶掛在輪椅後面的架子上,伏特加在琴酒的眼神示意下,推着他出了病房的房門。
一臉病弱的青年全身上下寫滿了不爽。
他託着腮的手臂上纏着一截紗布,從纖細的腕骨部分一直纏到了手肘附近,病號服穿在他瘦弱的身上顯得有些寬鬆,襯得他越發弱不禁風的樣子。
他被推進了電梯裏,看着伏特加按了高層的數字,隨口問道:“你要帶我去見誰?”
琴酒顯然不願意多透露什麼:“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電梯在上升,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在蘭瑟的屏息等待中顯得過於漫長了。
隨着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本來應該是充斥着陽光的醫院走廊卻壓根連窗戶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讓人看了就心裏不舒服。
此時,一隻冷白的手將那枚雕刻着烏鴉的戒指遞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拿着它的男人沉默無言,但他似乎對蘭瑟心裏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烏鴉一樣,躲藏在這黑暗裏。”蘭瑟嘲弄地將戒指重新戴回了食指上。
“請帶路吧,琴酒。”
青年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好像變了個人。
沉着鎮定,悠然自若。
的確是和牧師描述的一樣,與從前的蘭瑟·休斯截然不同。
不過琴酒並未見過以前的蘭瑟·休斯是什麼樣的,所以對此不予置評。
他們步入了走廊,在黑暗的盡頭裏推開了一扇普通的房門。
纔剛進門,蘭瑟就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意。
撇頭一看,昏暗的燈光下,那個叫麥卡倫的傢伙正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這個男人的臉、身體全都被陰影所籠罩,唯有那雙狠毒陰戾的眼睛泛着精光,看着他猶如盯着一隻弱小的獵物。
強烈的反抗本能與故作平靜的理智相互撕扯抵抗,使得蘭瑟看起來很冷靜,但是一雙手卻暗暗握緊成拳頭,身體悄然緊繃。
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在害怕。
直到手背上傳來針扎的刺痛,蘭瑟才勉強冷靜,用沒事的那隻手輕輕按在了因爲輸液太久呈現出的紫青手背上。
房間裏除了麥卡倫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坐在正中央的書桌後面,另一個則藏身於黑暗中。
他刻意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如果不是系統的提醒,蘭瑟可能真的要忽略此人的存在。
“您要的人,我已經帶來了。”
寂靜之中,琴酒率先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坐在書桌後的人模糊地應了一聲,他可能說話了,也可能沒有。
蘭瑟沒有聽清楚,只是看見琴酒斂起了平時高冷的姿態,主動站在了房間的空處,而伏特加則是退出了房門外。
地位孰高孰低,一眼就能看出來。
一個措辭古老但聲音卻很年輕的男人突然發問:“蘭瑟,麥卡倫的死是你所爲,對嗎?”
蘭瑟瞥了眼那頭像野獸一樣的傢伙,岔開了話:“他不是好好兒地站在那裏嗎?怎麼能說是我殺的呢?”
書桌後的那位先生笑了下,“忘記了,容我贅述一遍——麥卡倫是牧師的代號,而牧師則是一對卵生兄弟。”
也就是說,一個代號兩個人用。
所以會有兩個牧師,或者說是兩個麥卡倫。
這也能解釋爲什麼牧師在禮堂附近犯下的案子,至今沒有受到警方懷疑,他們兄弟完全可以聯手製造不在場證明。
蘭瑟恍然,“您要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那你承認,是你殺了身爲牧師的麥卡倫嗎?”
“不。”蘭瑟依舊否認。
那邊的麥卡倫已然按捺不住,語氣冷森森道:“分明就是你乾的!你還想抵賴?”
“我有不在場的證明哦!當時我人在咖啡店裏喝咖啡,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如果真有人要殺他,那也是子彈不長眼,怪得了誰呢?”
青年人的語氣聽起來困擾極了,還透着十二分的無辜。
琴酒都得佩服他的膽量,多看了他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