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是鹹腥的海風和不見邊際的汪洋大海。
青年愣愣地站在甲板上，握緊了圍欄向下看去，只能瞧見船體下方劈開的兩道白色浪花。
天上偶爾會有海鷗飛過，發出的聲音令蘭瑟仰頭看去，看見了小型漁船上豎起的長長桅杆。
“嚯……”
他小小地驚歎了一聲。
這還是蘭瑟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到海上來，見到這麼波瀾壯闊的景象。
人只有身處大自然纔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幽藍的大海像是隨時會發怒，將他們所有人都一口吞噬。
這時，忽然有個口音奇特的陌生人出現在蘭瑟的身後，對他嘰哩哇啦說了些奇怪的話。
可能是地方的方言吧，蘭瑟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於是，他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慢吞吞尾隨他走出來的琴酒。
男人咬着煙，嘲笑道：“他讓你退回來一點，身板瘦得像張紙一樣，貼在縫隙那麼大的圍欄上很容易掉下去。”
“我建議你還是穿件救生衣比較好。”
這不是嘲諷是什麼？
可蘭瑟看着那個一身漁民裝扮的中年男人衝他笑，也撒不出火來，只能把氣憋着，轉頭回了船艙。
船艙裏有供人休息的地方，靠角落的位置還放了一張小牀，蘭瑟躺上去的時候，兩隻腳還在牀外面搭着。
不過船在慢悠悠地搖晃顛簸着，蘭瑟也睡不着。
在琴酒跟那個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又重新折回了船艙裏。
被蘭瑟擦過鼻涕的外衣遭嫌棄般的丟到了一旁，琴酒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線衣，踩着黑色長靴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兒啊？”蘭瑟好奇地問他。
不過琴酒並沒有回答，在片刻後，那個漁民端着有臉盆那麼大的盤子走了進來，上面堆滿了各類海鮮。
大蝦經過了白灼處理，現在個個全身都冒得通紅。蟹類則是被醬料生醃過，還淋着誘人的湯汁；生魚片整齊排列在盤子的邊緣，還配了芥末醬油和白米飯。
蘭瑟不爭氣地吞嚥着口水，摸摸已經空掉的肚子，再看一眼對海鮮毫無興趣的琴酒，果斷選擇動手。
等那漁民離開之後，琴酒纔開口道：“我們要去一座島上。”
蘭瑟塞得兩頰鼓鼓，騰不出嘴巴來搭腔，只是那雙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後續。
而琴酒則是懶懶地靠在了座椅背上，搭着雙手輕輕敲着鐵質的船艙壁。
“等你到了以後就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
他緩緩吐出口煙，眼神也跟着漸漸變得暗沉。
察覺到他的情緒似有轉變，蘭瑟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專心地埋頭乾飯，好像生怕少喫一口飯就餓死了。
可能是爲了避開海上巡邏隊的檢查，琴酒才借漁船作掩護登島。
船從白天航行到了夜晚，在落日餘暉即將消失的時候，喫飽睡足的蘭瑟才問出了心裏的問題：“琴酒，爲什麼你每次行動都是在晚上呢？你是夜貓子嗎？”
琴酒也沒拐彎抹角，直說了：“大概是因爲晚上，是殺人滅口的最好時機吧。”
“……”
在面對琴酒拋來的冰冷眼刀時，蘭瑟乾笑一聲：“原來你能聽懂中文梗啊……”
“不，”琴酒將幾縷礙眼的頭髮理到了腦後，淡淡道：“只是從你那張臉上看出了點不懷好意，猜到的。”
厲害了，還會察言觀色。
蘭瑟暗暗咋舌，不敢再在男人忍耐的底線上反覆橫跳。
在夜幕將落時分，蘭瑟幫漁民收了一網的漁獲。
說是幫忙，但其實就只是在旁邊喊加油而已。
划水的嚴重程度連繫統都看不下去了。
【系統：好傢伙！助人爲樂的事你是一點都不幹啊！】
已經嘗試過刷好感的蘭瑟發現，這漁民對他的好感度雖然會增加，但是沒有積分獎勵，所以他纔不會幹賠本的事。
漁網裏有幾條體型肥碩的大魚，從漁民臉上滿足的笑容就能看出這些魚的價值很高。
於是，蘭瑟就撿抖落出來的小八爪魚往旁邊的水桶裏扔。
等琴酒想出來透透風的時候，就看見那名青年盯着在手裏張牙舞爪的小八爪魚看了幾秒，然後把它往自己張開的血盆大口裏塞去。
琴酒：“……”
他是惡犬嗎？怎麼什麼都喫？
八爪魚的觸鬚很長，塞進去後觸鬚還在嘴外面扭動着，蘭瑟皺了皺眉頭，把它從嘴裏拽了出來。
當然，觸鬚上的吸盤沒少讓他的舌頭遭罪就是了。
“唔……”青年朝着琴酒吐出了發紅的舌頭，試圖裝可憐。而琴酒嘖了一聲，不予理會。
自找的，活該。
在滿船的漁獲將被收拾一空的時候，前方終於看見了某座小島的輪廓，黑濛濛的像只巨大的烏龜一樣出現。
不知道爲什麼，蘭瑟在看到它的一瞬心裏很不順服，像是被什麼重物壓着，有點呼吸困難。
【系統：這看着就不像是什麼好地方，不是監獄就是什麼訓練基地。】
蘭瑟十分贊同系統的猜測。
漁船靠了小島的岸邊，漁民並沒有下船，而是跟琴酒說了兩句話，然後就轉身準備去開船離開。
蘭瑟手裏還捏着那隻小八爪魚，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卻是從系統空間裏取出了手槍，對準了漁民的後背。
他眯起眼眸。
在扣下扳機之前，琴酒按下了他的手臂。
“……嗯？”蘭瑟疑惑地仰頭看向了男人，“你不怕暴露你的行蹤嗎？”
“我諒他也不敢——他是組織的人。”
原來是這樣。
蘭瑟將掌心裏的手槍轉了下，往背後一藏，放回了系統空間。
等他再度伸出手來，手裏已經空了。
小八爪魚被蘭瑟用兩隻手報復着玩弄，命不久矣。
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琴酒眼瞳驟然緊縮，卻是沒有追問個究竟。
“走吧。”琴酒說完轉身離開，看蘭瑟那一眼時意味深長。
“希望你在船上喫的東西已經都消化了——也就不至於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時再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