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坐下。”

    蘭瑟按着琴酒的肩膀,示意他在牀邊落坐。

    不過琴酒卻沒有動。

    直到蘭瑟開口又說了一次,他纔有點遲鈍地彎下身來,帶着一身溼氣坐在牀上,甚至還壓到了自己的頭髮。

    他起初還以爲琴酒是被懲罰過後精神不濟,但這麼幾分鐘接觸下來,蘭瑟發現琴酒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男人需要用很長的時間才能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腦子就好像是生鏽的機器,過濾和整理語言的功能產生了障礙,整個人顯得很呆。

    蘭瑟疑惑地皺眉,然後問系統:“能幫我檢測一下他的身體數值嗎?”

    【系統:本次檢測消耗5000積分,是否確認繼續進行?】

    “……”

    蘭瑟:“媽的,你趁火打劫啊?”

    【系統:是否確認繼續進行身體健康數值檢測?】

    這破系統一到這種時候就裝傻充愣,乾脆做個復讀機算了!

    “……確認。”

    蘭瑟不情不願地說。

    【系統:正在爲目標進行數值檢測……】

    幾秒後,琴酒的身體數值就列在了蘭瑟眼前的浮光電子面板上。

    【目標虛弱度40%,精神集中度20%,體內含藥物成分80%,處於疲憊狀態中……】

    蘭瑟微微一愣,隨後眉頭皺得死緊。

    “他被注射過藥物?成分是什麼?”

    【系統:自白劑。】

    蘭瑟垂眼看向了男人,伸手擡起了他的下巴。

    琴酒的眼瞳一貫是冰冷而又高深莫測的,任何人都無法從他的眼神裏看到屬於他真實的情緒。

    可此時他的眼睛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瞳孔渙散,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蘭瑟既感到生氣,但又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少有這種的狀態而感到新奇。

    “看來,我是低估你了……”蘭瑟喃喃自語,修長白皙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輕輕摩挲着。“他們想從你的口中知道什麼呢?”

    聽他默唸了這麼多話,琴酒好像只把這句聽進了腦子裏。

    他喉結滾動,一字一句道:“……背叛,身份……”

    “嗯?”蘭瑟光憑這兩個詞根本沒辦法判斷出什麼,只好從系統空間取出了不久前纔得到的治癒藥劑,裝上了針管準備給他注射。

    誰料琴酒在看到注射器後,一瞬間猛地將蘭瑟掀翻在牀上,藥劑差點從他的手裏甩脫飛出去!

    蘭瑟本來就因爲跟烏丸家族的人斡旋而沒什麼耐心,揮之不散的疲憊也讓他心情愈發的沉悶。

    好不容易把男人從那些難纏的傢伙手裏撈出來,他卻像是要造反的野獸一樣粗暴地對待他。

    偏偏男人的力量高他數倍,將他雙手按在鬆軟的牀鋪上,鉗制得死死的。

    蘭瑟惱火道:“你發什麼瘋?!知道我爲了救你出來費了多大的力氣嗎?”

    可即便是將蘭瑟制住,琴酒的眼睛也依舊盯着他手裏的藥劑,十分抗拒。

    “把它,丟掉。”

    蘭瑟皺眉:“你差不多得了。”

    【系統:宿主,感覺他這是應激的症狀。】

    也就是說,他以前常被注射不同的藥物?

    蘭瑟腦子裏閃過一道白光,似乎明白了什麼。

    作爲被組織培養大的心腹,上面的人必須要確保他對組織的忠誠。藥物注射是維持監視關係的一個必要手段,並沒有隨着琴酒的成熟而被取締。

    自白劑也叫吐真劑,它並不像起的名字那樣有着直接又誇張的效果,它更多的效果是讓人無法集中精神思考,心理防線渙散,更有急躁和煩悶的症狀表現。

    這個時候審問被注射者,很容易得到真實的回答。

    蘭瑟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機會接觸過這種藥劑,沒想到組織裏竟然已經把這種藥用在了御下的手段裏。

    真是令人厭煩又噁心!

    “好吧!”蘭瑟攥緊的拳頭又鬆開,掌心裏的治療藥劑被他像變魔術一樣搞得消失不見了。

    “你看,沒有了。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嗎?”

    琴酒仍舊保持現在的動作,勉強聚焦的眼瞳垂望着蘭瑟的臉。

    蘭瑟沒有錯過他任何細微的變化,那張俊氣的臉龐浮現出了戲謔的笑意。

    “你現在腦子裏在想什麼呢……琴酒?”

    男人的溼發從後背垂落下來,黏乎地貼到了蘭瑟的脖頸上,像是無形中給他帶上了一條銀色的項圈。

    只見琴酒的神色越發的茫然,無端顯露出了幾分易碎的脆弱。

    青年的手輕撫着他的臉龐,若有所思地喃喃着:“被注射了自白劑後你倒是變得委婉了很多。”

    琴酒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野獸一樣,弓起了後背,凸起脊背上有力剛勁的線條,將頭埋到了他的肩膀上。

    就像是被墮落人魚的歌聲吸引,明知道他是深淵、是死海,是危險的代名詞,但你就是沒有辦法將他推開,不忍心看着他再受任何的傷害。

    蘭瑟意識到這是絕好的機會,便主動伸手擁抱住他,暗暗拿出了那枚注射器。

    琴酒一愣,隨即感覺側頸有刺痛傳來,冰涼的液體注入。

    幾秒的時間,身上所有的傷痕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直到皮膚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光潔無暇。

    透過半開的窗戶,能夠聽到房子外面傳來了細微的雨聲。

    起初聲音很小,淅淅簌簌,隨着雨勢增強,滴落的雨水打在地面上發出嘩嘩的聲響,給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催眠的白噪音。

    琴酒已經隨着藥效的作用沉沉睡去,蘭瑟站在窗邊感受這難得的安寧。

    但很快,他揣在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起了電話,蘭瑟將聲音放得很低很輕,搞得打來電話的人有點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

    “喂?”

    “你這是被綁架了還是餵了毒藥給毒啞了?”

    “嘖!”蘭瑟的好心情全都被他給破壞了,“博摩爾,你但凡像我這麼善解人意,對象早就手到擒來了。”

    “……你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琴酒呢?死了沒?我接手他組織第一心腹骨幹的頭銜是不是有希望了?”

    蘭瑟輕笑,回頭看了一眼。

    “很抱歉,這輩子恐怕都輪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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