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對那女人的評價不高。

    有勇無謀,眼神裏帶着清澈的愚蠢。

    在局勢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依舊帶人莽衝,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琴酒沒有想到,她會剛好藏身在他們落宿的旅館裏,還剛好被蘭瑟碰上。

    說起來,這傢伙能夠認出他們的身份,也是厲害。

    蘭瑟用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巴,努力回想。

    “嗯……那個女人說,你很厲害。”

    琴酒眼神定定地看着他,“還有呢?”

    “沒了。”蘭瑟聳了下肩,“當時藥效發作了,我看她也活不長了,於是就先走了。”

    畢竟還有一些善後的事情要處理。

    琴酒問他:“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讓那個女人死去的?也是用了組織的那種藥物嗎?”

    A藥的確很好用,但副作用卻也是致命的。

    一旦它沒有起到致死的作用,事情就會變得棘手,後患無窮。

    只見蘭瑟將自己好看修長的手指在男人的眼前晃動幾下,優雅的手指變幻着不同的動作,最後在挑起琴酒的手時,把一管藥劑扣在了他的掌心裏。

    琴酒將那枚玻璃管裝的藥劑舉起來看了看,“這是什麼?”

    “致幻劑。”

    “能讓人致死?”

    “足量即可。”

    見琴酒似乎對這藥劑很感興趣,蘭瑟抱起雙手枕在腦後,笑道:“我本來還以爲這東西派不上什麼用場呢,從拿到它之後就再沒看它一眼。畢竟我動手,都是跟人家正面剛的。”

    琴酒像極了搶劫的土匪,直接就將致幻劑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他像是領導在發通知:“我拿走了。”

    這東西到了琴酒的手上,恐怕一支是不夠用的。

    青年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好。

    對於琴酒,他一向慷慨。

    神戶的幾度風波都因爲他們而起,餘波卻並沒有波及到他們兩個。度假的日子可能是太過清閒了,組織裏的那些高層終於坐不住了。

    那位先生給琴酒發了消息,讓他儘快回組織一趟,據說是有個集體大會要開。

    蘭瑟一聽就不樂意了,“幹事兒的人沒幾個,組織也就屁大點,居然還要開什麼會!”

    他扭頭看向琴酒:“你們年底該不會還要開年會,評選組織內最佳精英骨幹TOP1吧?獎金給多少啊?”

    被陰陽怪氣地嘲諷着,琴酒也扯起了嘴角,“年底不會被逼着互相清底就 算是boss開眼了。”

    “組織內的成員人心各異,尤其是朗姆培養了不少厲害的心腹,個個都盯着我,巴不得將我取而代之。”

    這麼聽起來,組織內部的關係的確很複雜。

    蘭瑟有點不甘心地哼了聲,他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了兩張票,鬱悶道:“寶冢的門票很難搶到的,位置又這麼好,看來這下子是看不到了……”

    看他那副蔫兒了吧唧的樣子,連腦袋頂上翹起來的呆毛都透着一股失落勁兒,琴酒抽菸的動作頓了下,伸手在他的頭上rua了好幾下。

    “這次,你就別跟着去了。”

    蘭瑟擡眼看他,“嗯?你想讓我一個人佔兩個座位看?”

    “你要是願意,躺着看也行。”琴酒依舊沒什麼表情,不過眼底裏卻浮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爲什麼?”蘭瑟不明白,“這次回去你不打算帶我?我可是你的賢外助!”

    他不滿地叉腰。

    琴酒:“……”

    【系統:……這個說法還真是新奇呢!】

    “暫時還不用你在人前暴露而已。”琴酒說,“萬一帶你回去的時候你變了回去,豈不成了別人桌上的一盤菜?”

    關心就關心,說的這麼可怕幹嘛?

    就在蘭瑟還想爲自己爭取一下陪伴的時間,忽然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

    從聲音聽來,應該是那個來旅館裏兼職的清潔工大學生。

    “那個……請問客人您在嗎?廚師說你們的餐已經做好了,請你們移步餐廳用飯。”

    聲音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對方的性格應該是很內向的那種。

    蘭瑟嘆了口氣,仰頭看向了琴酒:“起碼陪我喫完這頓飯再走吧?”

    男人已經開始換衣服,順便還檢查了自己的槍。

    只是可惜,琴酒似乎趕着要回去,連這頓飯也沒時間陪他一起。蘭瑟決定陪他去附近的停車場去取車,送他離開。

    在走過旅館後面的公園門口時,蘭瑟的目光隨意地往裏面一瞥,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一直鬱鬱寡歡的心情慢慢變好。

    琴酒戴上了黑色禮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時,就看見有一男一女正在一條分叉的小路上說着話,然後難分難捨地擁抱到了一起。

    琴酒想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蘭瑟的嘴角始終都泛着笑意,看起來好像很羨慕似的。

    走到車旁時,蘭瑟還總時不時地回頭看去,沒注意到琴酒已經停下了腳步,於是一頭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琴酒沒事,反倒是蘭瑟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撞得差點後仰,多虧男人拉了他一把。

    琴酒問:“走什麼神?那一對情侶你認識嗎?”

    蘭瑟捂着撞疼了的鼻子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挺好的。”

    “你是指他們的感情嗎?”

    “唔……都有。”蘭瑟眨了眨眼,努力把疼到酸澀快擠出眼眶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他發亮的眸子彎起,很容易讓琴酒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緒變得不安與煩躁。

    他的手摩挲着口袋裏的打火機,五指很快就攥緊了。

    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也就不覺得以前的日子有多難多苦。只是琴酒仍記得,曾經那個在夜晚裏也不敢閤眼怕被殺掉的自己,透過破爛漏風的屋頂,看到的那輪皎潔彎月。

    他並不嚮往,只是覺得好看。

    蘭瑟沒有留意到男人藏在黑色帽檐下的複雜眼神,只是自顧自地輕笑。

    “以前活得很累,感覺身邊的人都想要我的命,每時每刻都覺得很不安。我是這樣,別人也是這樣,我們都冷酷、警惕而提防,所以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那樣炙熱的情感。”

    “這個世界雖然同樣污濁骯髒,但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平靜。”

    他頭一次覺得,就這麼活着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系統:我好欣慰……】

    蘭瑟的下巴被捏起,在他疑惑之際,手裏突然被塞了一頂帽子。

    隨後他被拽到了琴酒的面前,琴酒俯身下來,他感覺額上傳來一點溫熱。

    銀色的髮絲隨着風消逝的方向追着帽子揚起漂亮的弧度。

    他們於初秋暫時告別。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