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瑟並沒有見過那個真正叫黑澤陣的孩子。

    不過從琴酒的表情可以看得出,那孩子應該給他帶來不小的震撼。

    “怎麼了琴酒?”蘭瑟有些擔心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如果你覺得這一切很難接受的話,我們就不調查了,好不好?”

    蘭瑟這麼說,引得琴酒低笑一聲。

    “迎難而退向來不是我的風格。”

    “所以,明天你也還要留在這裏。”蘭瑟突然變得悵惘起來,“如果明天沒有結果,後天也是一樣……我們該不會要在這個記憶世界裏度過十幾年吧?”

    他已經感覺到時間帶給自己的折磨了。

    琴酒卻伸出了這副身軀的小手,示意蘭瑟低下頭,在他的腦袋上扒拉着拍了拍,說道:“彆着急,我們還有辦法,不是嗎?”

    像是想起了什麼,蘭瑟猛地擡起頭:“你是說,那隻鐘錶?”

    琴酒眯眼問他:“你應該沒有把它扔掉吧?”

    努力回想了下白天的行動線,蘭瑟的嘴角扯了扯,“我只記得它好像被我們藏在了那棵大樹的背後。”

    他光着身子跳下了單人的小牀,對琴酒說:“我這就去看看,你在房間裏待着!”

    “回來。”琴酒攔住了他,伸手在牀鋪上拍了拍,示意他上來。

    聞言,蘭瑟眨了眨眼,又聽話地爬上來,鑽進了琴酒掀開的被子裏。

    “等明天早一點醒來再去吧,你這個樣子出去,會被人當做變態的。”

    薄薄的被子蓋在了蘭瑟的身上,他順手將小小一隻的琴酒也抱在了懷裏,攏進了被子。

    “睡吧。”蘭瑟說。

    天氣冷了,可是被子卻這麼薄,別館的傭人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分明沒有把琴酒這個身份的人放在眼裏。

    “我會用我的體溫來溫暖你的。”蘭瑟抿起嘴巴微笑。

    琴酒伸手摸了下他冰涼的身體,些微有點嫌棄:“到底是誰在溫暖誰啊……”

    “閉嘴,這個時候你只要說‘謝謝親愛的’就好了。”

    琴酒說不出口,琴酒選擇閉上了眼睛。

    雨水在清晨的時候停止了降落,於天明之際放晴,當太陽出來的時候,琴酒從牀鋪上醒來,身邊已經不見了蘭瑟的蹤影。

    他不記得早餐是傭人送還是去餐廳裏喫,但還是換好了衣服,早早地離開了房門。

    出乎意料的,因爲昨天的那位烏丸先生有事出了門,所以來用早餐的人並不多。

    琴酒掃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就對身後的傭人說:“幫我把早餐送到我房間裏。”

    傭人有些疑惑:“小鏡少爺,你既然已經到了餐廳,不如……”

    小小的男孩身上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他轉頭斜瞥過來時,目光陰鷙如鷹。

    “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不、不敢!”

    “那就按我說的做。”琴酒在說完這些話後,又去庭院裏轉了一圈。

    家裏的女性都在這裏散步,他聽到了旬太太和幾名在黃昏別館裏待了好些年的女傭人們閒聊的聲音,也從半開的三樓窗戶裏看到了倚着窗邊抽菸的貝爾摩德。

    庭院裏的樹上似乎停留了很多叫聲婉轉動聽的鳥,是這座山裏獨有的鳥禽。

    琴酒繞着那棵大樹轉了兩圈,始終都沒看見那隻鐘錶,也沒看見蘭瑟。

    不過他倒是聽到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朝着這邊的石子小路跑來。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琴酒閃身藏到了那棵大樹的後面,等腳步聲靠近了他才聽出來,這麼細碎的腳步聲好像是小孩子獨有的。

    琴酒探出頭時,那個跑來的孩子在他的腳邊堪堪停住,結果一個沒站穩,被凸起的石頭絆倒,當場摔了記狗趴。

    琴酒:“……”

    平衡能力這麼差的孩子,還是頭一次見。

    “小鏡?”琴酒看到他的時候,正好被這孩子擡起頭時也看了個正着。

    見他身後沒人跟着,琴酒便問道:“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你家大人呢?”

    也不知道這個叫黑澤陣的小孩遭遇了什麼,渾身髒兮兮的,身上還帶着泥,一副剛從泥濘裏爬出來的樣子,狼狽得很。

    他見到琴酒就抱着對方哭,嚎啕叫起來哭個不停,琴酒臉上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半個小時後,琴酒才從旬太太那裏得知,昨晚在下山的時候,黑澤一家人在路上遭遇了埋伏,車輛被撞翻,裏面的人拼命保下了孩子,叫他往山上跑。

    可惜這倒黴孩子不認路,在山下走了大半夜,被露營的人收留了一陣,等天一亮就給黃昏別館這裏送了過來。

    琴酒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烏丸家的那位老人跟黑澤先生所說的話,皺了皺眉。

    搞不好,這次的埋伏就是出自烏丸家的手筆。

    因爲擔心父親而啕嚎大哭的黑澤陣怎麼也哄不好,但是讓他跟在琴酒的身邊,他就會抽抽噎噎地拽着琴酒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於是旬太太就拜託琴酒:“小鏡,阿澤就交給你照顧了喲!”

    琴酒黑着臉帶着跟屁蟲回到了自己房間。

    房間裏,蘭瑟正光着膀子喫着琴酒讓人送來的早餐,嘴裏的麪包剛咬了一口,就見門開了。

    琴酒臉色奇差地領會了一個小哭包。

    蘭瑟頓時開始陰陽怪氣:“喲~這是帶着童養媳回來了嗎?烏丸家的福利還真好,搞得我都想入贅了~”

    小哭包從琴酒的身後冒頭,哭得一抽一抽,當即讓蘭瑟把後面的話給咽回去了。

    還是個小孩兒呢,跟他計較什麼?

    琴酒往牀邊一坐,看着蘭瑟盤腿坐在地板上,皺眉問他:“怎麼不上來坐?早上去哪裏了?”

    “找這個。”蘭瑟把牀底下的鐘拉了出來給他看了一眼,然後又塞回了牀底下。

    蘭瑟又咬了一口麪包,含糊地問道:“他是誰啊?你兄弟?跟你髮色一樣耶。”

    “黑澤陣。”琴酒淡淡地說道。

    結果就是,蘭瑟被噎着了。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咳嗽好一會兒,還是那個小哭包把牛奶杯子捧起來遞到了他面前。

    蘭瑟抱着杯子就是噸噸幾下,大半杯牛奶灌下去,他終於好受多了。

    “謝謝你,童養媳。”

    “啊……”小哭包黑澤陣眨了眨淚汪汪的眼睛,突然指着蘭瑟說:“大葛格,你跟我,長得好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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