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海上的波浪很大,所以船隻有些顛簸。

    琴酒靠在船艙的小窗邊,心裏默默數着日子。

    但他的心算很快就被打斷了。

    “你說,跟旬太太關係很好的同輩姐妹,是不是就是你名義上的母親啊?”蘭瑟嘚啵嘚啵,說個沒完,終於吵得琴酒耳根子沒法清靜了。

    關於身份轉變這件事,琴酒雖然感到意外,但卻沒有表露出過多的情緒。

    經歷這些後,他的心境已經恢復成波瀾不驚的原狀了。

    蘭瑟在船艙裏翻出了一幅舊的拼圖,坐在地板上玩的不亦樂乎。

    “聽說她後來是嫁給了一位伯爵,可能是國外的家族。門第高的人家對於新娘嫁過來就帶有身孕這種事,的確很難包容,但離婚更是會損壞家族名聲,所以她就只能把你送走。”

    當初在看到那幅畫像的時候,蘭瑟就說他跟旬太太長得有點像,也不是瞎說的嘛!

    “那你呢?”琴酒轉頭問他:“你後來,又發生什麼事了呢?”

    蘭瑟糾正他的用詞:“不是我,是那個小哭包。他雖然是黑澤家的人,但卻留在了烏丸家裏,成爲了烏丸家族的後代。”

    “但烏丸家的人都拿他當外人,這也就說得通爲什麼他並不受那位先生的重視,也會被鬱先生那樣的人給欺負了——搞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實並不姓烏丸。”

    沾了血的拼圖被蘭瑟隨手在旁邊的牀單上擦了擦,然後放在了拼圖最後的一處缺口上,邊緣跟其他的部分完美契合。

    琴酒下意識地想從口袋裏摸煙,但看見自己的小手纔想起來自己這個時候並不能抽菸。

    好像也沒有煙可以讓他抽。

    他微微擰了下眉頭,像是在問蘭瑟,又像是在問自己:“那他在臨死前,還記不記得自己是黑澤陣呢?”

    大概是感覺出了琴酒此刻內心深處的迷茫,蘭瑟從地板上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肩膀。

    “不重要了,琴酒,他已經離開了。之後的所有身份,都將歸結成一個——那就是我,蘭瑟。”

    也許如果黑澤陣沒有死去的話,他或許能和琴酒重逢。但是對於兩個或許都沒有保留童年記憶的人來說,他們註定是要錯過的。

    蘭瑟不認爲自己影響了身體原主的命運,他即使不來,原主這個已經被養廢的人遲早會死在別人手裏。

    他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琴酒把蘭瑟帶來的那隻鐘錶拖了出來,對蘭瑟說:“我剛纔就在想,要怎麼樣才能打破記憶世界,迴歸現實。”

    蘭瑟睜大了好奇的眼眸,眨巴眨巴:“你想出來了嗎?”

    “嗯,回到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

    “好耶,又得翻十幾年的日曆。”蘭瑟臉上的光黯淡下去,擡手對他揮了揮,無奈道:“這回你來吧,我手痠。”

    要是換個人對琴酒這麼說,可能這人當場就沒命了。

    但蘭瑟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琴酒什麼話都沒說,伸出手指開始翻動着日曆頁。

    這次給他們的機會不像來之前那麼悠閒,外面的人隨時都可能進來,蘭瑟把一條從犄角旮旯裏摸到的鐵片磨出了一個鋒利的尖刃。

    條件屬實艱苦了點,但是拿它殺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不出意外的,在琴酒重新定格着日期時,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朝着這邊走過來。

    琴酒不爲所動,而蘭瑟則是躲到了門後。

    當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帶琴酒上船的組織成員一眼就看見了琴酒的舉動,他警惕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琴酒的手頓了下。

    門後的蘭瑟眯起眼眸,他剛想着從男人身後勒他脖子再割喉,卻不想日期變動,四周白光亮起。

    再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死訓島上了。

    周圍密林中還飄着血腥味和硝煙味,顯然這裏剛經過一場激烈的廝鬥。

    蘭瑟護着琴酒,“你繼續,我幫你看着點。”

    琴酒心裏計算得飛快,也不耽誤嘴上跟他閒聊:“不用,有這個鐘錶在手,別人傷不到我們的。”

    就在這時,一個奇怪的哼唧聲在附近響起。

    蘭瑟警惕地攥緊了那條鐵片,卻見不遠處的草叢抖了抖,鑽出了一隻小黑狗。

    它朝着琴酒和蘭瑟所在的方向叫了幾聲,然後突然像是認出了主人一樣,搖着尾巴湊過來。

    蘭瑟睜大眼睛。

    “是它?”琴酒看着黑狗在腿邊蹭來蹭去,還時不時地甩着小鞭子一樣的尾巴,忍不住伸手摸了它一把。

    蘭瑟想起來了:“這是那隻在島上地位比你還高的那隻狗?它挺長壽啊!”

    爲了能讓琴酒跟狗子多會兒相處的時間,蘭瑟自己接着翻日曆,看他倆人狗情深。

    隨着時間流逝,琴酒的身體逐漸成長爲少年、青年,臉上的冷峻卻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終於,在他的身體定格爲成年男性的時候,四周的場景再度變換。

    蘭瑟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人踹倒在地上,腹部疼得厲害。

    等他睜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眼前是滿臉輕蔑與傲慢的鬱先生。

    圓桌會議……

    他又回來了嗎?

    蘭瑟激動得差點流出眼淚,他一副得救了的樣子,把其他人給看不懂了。

    “這小子該不會是傻了吧?被人打成這樣還能笑得出聲?”

    “我看就算是鬱不用動手,這傢伙也成不了氣候的,他這樣的人,根本就沒資格做我們烏丸家的子孫!”

    “乾脆,直接清理門戶吧~”

    那羣高高在上、自大狂傲的人們,渾然不覺危險將至。

    這時,房門被人打開,琴酒從外面走進來,兩手插在兜裏,冷眼睨着地上的蘭瑟。

    蘭瑟賴在地板上,哼唧道:“老婆,你怎麼纔來?”

    房間裏一陣靜謐。

    琴酒擡起腳,踩在了他的後背上:“無禮,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

    蘭瑟:“???”

    反應過來的鬱先生別有深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小鬍子,對琴酒說:“你要實在看他不順眼,就解決了他吧。你不是在抓叛徒嗎?他上次攪黃了我的交易,這應該也算是背叛組織的行爲吧?”

    琴酒扯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說得對。”

    然後,琴酒就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腳下踩着的青年。

    蘭瑟露出了可憐巴巴的表情。

    “老婆……”

    在那些人臉上還掛着笑容的時候,琴酒突然擡起手臂,挨個掃射,現場血腥的殺戮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槍聲停下來的時候,蘭瑟小小地叫了一聲:“好酷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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