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弋同志,我對你太失望了!

    咱們勞動人民怎麼能因爲資本家的糖衣炮彈就被腐化了呢?

    你這樣是不對的,你辜負了組織上對你的信任啊。”

    “你說夠了嗎?”

    “沒有,我沒說夠呢!”

    “沒說夠也聽我先說!”

    肖弋隨手抓起毛巾呼嚕一把臉上的汗水,沮喪的說:“我們就是兩個白眼兒狼!

    端起飯碗喫飯,放下筷子罵娘,喫人家的住人家的,天天占人家的便宜,還好意思舔着臉說人家這個那個的。

    我真替你感到羞愧,也替我自己羞愧!”

    肖弋知道他聽不明白,於是耐着性子掰餑餑說餡的給高棟樑講道理。

    他們這一輩人,生在大院裏,長在大院裏。

    在那樣封閉的環境下,小孩子的價值觀自然只能圍繞着長輩們的榮光,和父輩的軍職產生。

    誰父親的職位高,誰在孩子堆裏的話語權就更大,甚至誰母親的工作好,也會成爲炫耀的加分項。

    肖弋很清楚他們這幫大院子弟的優點和缺點,平時聚在一塊風風火火,講究這個規矩,那個規矩的,一到見真章的時候就慫。

    所以他才比別人更想去當兵,他想去外面的世界闖蕩,不願意侷限在大院那片方寸之地。

    高棟樑也是在這樣環境里長大的,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父親官職,爲他帶來的種種特權和優待,用他父母的工資衣食無憂,在朋友們面前請客撐面子。

    但他不會去思考,他作爲紅二代擁有的那些出門能坐越野車,上學能進尖子班之類的特權,和資本家二代的富裕生活,從本質上來講沒有什麼區別。

    都是一樣靠長輩打拼回來的名利過活,都是沒靠自己賺過一分錢。

    而且人家資本家那是通過幾代人的不懈努力,在各個方面積攢下的資本,跟靠打天下獲得戰功的軍官相比,資本家的底蘊更深厚。

    只不過,如今當權的是他們,資本家被打壓。

    高棟樑纔有機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譴責林珍娜,要是放在解放前,就高棟樑那個脾氣性格,去林家應聘長工都不會要他。

    “你確定你聽懂了?”

    “嗯。”

    高棟樑還是有些不情願,吱吱扭扭的,一點也不爺們。

    “明天去給林知青道歉。”

    “我一男的,給她一個小丫頭道歉,我多沒面兒啊!”

    “面子是自己掙來的,不是你嘴上說說就能有的,還有,你的面子早在你紅苦茶子暴露那天就已經徹底沒有了。”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啊!”

    “總之,你明天別忘了去道歉。”

    “那你呢?”

    “我也會找機會跟她道歉的,答應人家要保護人家的,結果她反而因爲我受傷了。”

    另一邊,林珍娜站在陸家明房間門口,捏着鼻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佩服!真是佩服死你了,我頭回見到穿過的襪子能自己立起來!”

    公儀韜也有些不忍直視,但好在以後只是兩個人住,不像知青點那個大通鋪,被子壓着被子,連個翻身的空間都沒有。

    住在這,只要收拾的勤快一點,還是很好的。

    “按說新知青剛來是有一天假期的,但現在是秋收,大隊裏不可能讓你放假,你缺什麼少什麼也沒法去縣城買,直接跟我講好啦,我有的就先拿給你用。”

    “不缺什麼,下鄉前我都買了。”

    林珍娜掃了一眼他的行李,三個大皮箱,一牀被子,一個枕頭,怎麼都不像帶全了的樣子。

    “臉盆呢?褥子呢?拖鞋呢?”

    “額...拖鞋在皮箱裏。”

    “懂了,我去給你拿個新臉盆。”

    林珍娜把客房裏先前齊耀祖用過那套東西都給他了,看着空蕩蕩的牀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個溫柔可親的二哥,也不知道他平安回去了沒有。

    交代給他的購物清單可得買全了呀,那上面都是自己特別想要的東西。

    咳~還是擔心他被那神經病騙財騙色吧,二哥那小身板儒雅有餘,強壯不足。

    那神經病比高棟樑還高一截,手長腳長的,肱二頭肌比自己腿都粗。

    二哥不會被他壓死吧?

    “新牙刷,新毛巾,枕巾也是新的,我只有粉色的你湊合用。”

    “毛巾我有,枕巾不用也可以。”

    “這麼嫌棄粉色?還是拿着吧,乖乖把枕巾鋪上,明天下工你就知道我爲什麼讓你鋪枕巾了。”

    “上工都幹什麼?”

    “幹農活!就是那種能累死人的農活。

    我之前是在半山腰上掰苞米,掰完還要負責從山上擡下去,再之前是割高粱,挖土豆。”

    “看來你適應的很好,那我應該也能適應吧?”

    “我並沒有適應,我有兩個幫我作弊的人,所以我那一點可憐的工分也不是我自己的功勞。”

    公儀韜扶額望天,他沒有任何關於幹農活的經驗,可能唯一類似的經歷就是幫媽媽種茉莉花。

    “這事兒,靠努力能行不?”

    “應該可以,但我沒努力過,沒有經驗給你分享哦。”

    “那你明天去哪上工?”

    “我明天不上工,本寶寶還有五天假期,羨慕吧?”

    “確實羨慕。”

    “明天上工記得穿最差的衣服,最舒服的鞋子,千萬別穿皮鞋,早點休息。”

    “晚安,娜娜!”

    “晚安,韜韜。”

    第二天一早,高棟樑像憋尿的小狗一樣等在林珍娜門前。

    可直到上工,她也沒起牀。

    公儀韜初次上工經歷了很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光腳站在田裏,第一次跟水蛭親密接觸,第一次踩到鯉魚,第一次手掌起泡,第一次被跟母親同歲的陌生阿姨摸屁股。

    等等等等。

    今天陸家明特別上道,公儀韜不管遇到什麼麻煩他都最先衝上去幫忙,連被阿姨們非禮這種事也有難同當了。

    是的,林珍娜不在,陸家明和趙露西就被打回原形,分到和肖弋他們一樣的水田裏割稻子了。

    與此同時,林珍娜的回籠覺被人打擾,正面色不善的站在院門口跟人理論。

    “腦子有坑,心裏有泡,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

    “你,你講不講理?是你貪圖享樂逃避勞動在先,我好心勸你......”

    “好心跟蠢是兩碼事!虧你還穿了身軍裝,乾的事兒是一點也讓人尊重不起來。”

    來人叫朱明朗,是朱家坎兒生產大隊自稱最有出息的人,應該是朱大隊長那老頭的侄子或者外甥,反正他們家的人都姓朱,根本分不清誰誰誰。

    聽說他是秋收前三天轉業回來的,林珍娜乾的一直都是比較輕省的工作,所以跟他一個壯勞力沒機會碰面。

    “你這女同志,思想極其落後,虧你還是個知青呢。”

    “比不上你思想進步,剛退伍就在村裏勾搭女知青!流氓罪能判多久有興趣瞭解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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