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年豬這天,全村都沸騰了。

    林珍娜身後跟着三頭體重超過400斤的大肥豬,只見她器宇軒昂,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眼神輕蔑,極具壓迫感。

    所過之處,村民皆爲其讓路。

    其實是她昨晚熬夜看小說眼睛疼,風一吹還流眼淚,滴了眼藥水也睜不開,只能這麼眯着,又看不清路,所以走起路來才一甩一甩的。

    以前也有那厲害的村民,能把豬養到350斤,可那得是養上一年半的大豬。

    像林珍娜這樣滿打滿算不到十個月就出欄的,哪見過能長400斤的呀,而且最沉的那頭足足有430斤。

    縣裏屠宰場來收豬的同志見了,立刻在收據寫上特等毛豬,都不需要大隊裏幫着殺,稱了重就要帶活豬走。

    按畜牧局的規章制度,每個人只有兩頭豬的名額。

    她養的三頭豬,算是跟趙露西和養的,所以有一頭是可以不用交公的,可以跟隊裏換工分,也可以自己留着。

    按她的意思自然是想自己留下,可一見村民們那些冒綠光的眼睛,和朱大隊長諂媚的笑容,她就知道今天的獨食是吃不了的。

    想通各種關節後,她鬆口說用一半的豬肉跟隊裏換大米,但換什麼部位得她定。

    本來大家聽她這麼說還有點不高興,結果她把兩塊最大的板油全讓了出來,還全挑着瘦肉和骨頭留下。

    如此,村民們什麼怨氣都沒了。

    “內臟白送給你們了,豬頭、四條腿和兩扇排骨必須給我,肉要五花、裏脊和後鞧。”

    她只要了這些,卻也秤了小二百斤。

    村民們自覺佔了她的便宜,對她的態度越發親切熱情。

    殊不知她根本不感興趣,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豬是喫飼料長大的,更想要村民們養的那種走地豬。

    臨走前,她放話想收幾隻雞,讓有意向的拎着雞來小院換。

    結果沒想到大家記着她的好,愣是送來三十多隻雞。

    “韜~你說我要是把它們做成雞毛撣子,是不是夠供銷社賣兩年的了?”

    公儀韜捂着嘴偷笑。

    “那倒不至於,一年應該是夠的。”

    “不不不,雞毛撣子這東西只要不拿來打孩子,那就能用個十年八年的,誰家也不天天買這東西,兩年肯定夠了。”

    “那你想如何?”

    “額~家明好像會做毽子,讓他去倉房找塊白鐵皮,把這些雞毛收拾出來做成毽子,明年開春我要送給村裏的每一個小朋友。”

    “聽着味道就很大。”

    “乖啦,又不用你洗雞毛,你就幫忙傳個話就好,我要去趟大棚那邊。”

    農科院的人爲了回家過年已經走了大半,只有那位盡職盡責的王老師還堅守在大棚裏。

    剛開始他每天喫住都在大棚裏,後來是大隊長看不下去,給他接到自己家裏了。

    林珍娜聽說這事,今天特地拎了兩條五花肉去看他。

    他們一輩的老同志心中有堅定的信仰,真正做到了不怕苦不怕累,爲了祖國和人民奉獻自己的全部。

    林珍娜自覺做不到,但是很佩服。

    在他的帶領下,已經有不下二十個村民學會了如何在大棚裏種植蔬果,相信明年一定能用塑料大棚打開全新的局面。

    “王老師,採摘順利嗎?”

    “順利,你讓定的那些瓦楞紙盒可真好看,這拿來裝黃瓜,感覺黃瓜都貴了不少。”

    她心想,可不是嘛。

    您老種的這些黃瓜可被我賣出了三塊錢一斤的高價,要是包材跟不上,看着就不值錢嘍。

    “預計第一批貨能在三天後準時發出嗎?”

    “還啥三天啊,你看看老鄉們的熱情,明天就能全裝完!”

    “行,那我回頭叫人去縣裏通知一聲,讓上頭派拖拉機過來運走,早一天發,咱們也能早一天交貨。”

    “我這邊肯定全力配合!”

    “對了,王老師,明年我們這還想繼續擴大塑料大棚的種植區域。

    爭取做到冬夏不誤,生產不停,想麻煩您跟農科院那邊溝通溝通,多給我們批點大棚的建材。”

    “這是好事啊,前些年不論我們如何推廣,老鄉們都不願意相信我們的科學種植法。

    朱家坎兒在你的帶領下如此支持我們的研究成果,院長早就讓我轉達他的感謝之情了。

    你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提前謝謝王老師了,我還有事要和大隊長商量,先走一步,那個肉您記得拿回去讓翠花嬸給您燉了,她手藝可好啦~”

    “哎,我就厚顏收下啦。”

    林珍娜表面笑嘻嘻,心裏哭唧唧。

    這都年底了,轉月那位就要去世,明年更是個大災之年,也不知道光靠大棚能不能保住自己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她本想去找大隊長商量,可走到院門口一琢磨,這事不是他一個小村官能管的。

    於是打道回府叫陸家明去後山借馬車,她得去找王解放,爭取把這事鬧大。

    因爲是要去縣委大院,也就不方便拎什麼年禮,容易被當成送禮的攔在門外。

    其實她想多了,她林珍娜的大名早在縣委大院的各個部門傳遍了,都說王縣長有個背景神祕的侄女,是個極有能耐的姑娘。

    至於這個‘能耐’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就不得而知了。

    “王叔叔,找您商量點事兒,麻煩您屏退左右。”

    王解放一聽這話,心裏頓時一咯噔,他第一反應就是林家那邊有指示。

    畢竟這次反季蔬菜利潤極高,他早就想過林家要收些孝敬,這都是應該的,可很多東西都是走的公賬,他不好動手腳。

    林珍娜見人走乾淨了,反手把門栓落下,心裏覺得這樣穩妥一些。

    “王叔,我得到可靠消息,明年是個低溫冷夏,如果種大豆、水稻和玉米之類的一定會減產。”

    “啥?!真的啊?”

    “消息非常可靠,您不必多問,而且我還在這呢!”

    “咳~”

    他聞言老臉一白,心說你在這能咋地?要是糧食真減產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管用。

    其實林珍娜的意思是,自己也在這,如果糧食減產,自己也要捱餓,自然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我希望您能拿出當年長征兩萬裏的魄力來,組織全縣所有生產大隊,把明年的重點放在種植小麥上。

    同時大力推廣塑料大棚,等八月份小麥收割完畢,就把所有的地都扣上大棚!”

    “哎媽呀~這咋行?那全種小麥了,沒有苞米牲畜喫啥?

    不種大豆更不行,上邊每年都有指標,大豆交上去是要榨油的,不種大豆拿啥交公?

    還有扣大棚的事兒,一個大棚多老貴呢。

    就算你能把青菜買出天價去,那也是今年,全縣都種菜,那菜種多了就不值錢啦。”

    “那就各退一步,玉米少量種植,大豆...沒有往年的庫存嗎?”

    “有是有,那也不夠啊!”

    “哎呀我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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