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冰場開分店的事正在有序進行,肖弋誠意滿滿,主動拿了三千塊過來入股,無意間緩解了林珍娜資金短缺的尷尬。

    這天,班主任突然找到林珍娜,問她想不想進學生會。

    她下意識就要拒絕,可還是多嘴問了一句,原來是因爲大三大四的快畢業了,學生會得找下任繼承者。

    但整個大二學生幾乎是一條心的,都瞧不上那些工農兵大學出身的學長學姐們,尤其在林珍娜公開拒絕加入學生會以後,更是以她爲榜樣,視加入學生會爲恥。

    就算最初是有幾個不管不顧加入的,很快也在班裏受到了同學們的排擠,不到三個月就陸陸續續退出了學生會。

    導致學生會成員納新斷層,很多工作都無法開展,學生會成了高年級自娛自樂的遊樂場。

    本以爲今年新生入校,這種情況可以得到緩解,卻不知道被誰走漏了消息,新生們也不願意加入學生會,甚至出現了公然反抗學生會的過激分子。

    追根究底,還是因爲工農兵學生在新生入學時,想以資歷壓人一頭,卻不想碰上了林珍娜這個硬茬子。

    可真論林珍娜如何煽動人心,她又什麼都沒做,只是合理的拒絕一個提議而已。

    兩年下來,大一大二的抱團不服管,雖說學校有什麼事情都願意響應,可若是學生會一牽頭,那他們就有一百個一千個理由拒絕。

    眼見着大四的這學期要去實習了,學生會只剩下大三的孤芳自賞,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堂堂的京大學生會就是個擺設,指不定怎麼笑話京大呢。

    好在學生們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但一直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所以學校領導們一商量,覺得還是得找個號召力強的做領頭人,改變學生會目前的現狀。

    林珍娜,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人選。

    李援朝和肖弋似乎比她更快得到消息,她剛到排練室,兩人就提起這事。

    仨人湊一起八百個心眼子,林珍娜自己貢獻了五百五十個。

    一個改朝換代的小目標,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誕生了。

    當天晚課,大一有課和大二沒課的,默契的聚集在教室裏。

    林珍娜像吉祥物似的挨個教室逛了一圈,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立場已表,她要對學生會下手了。

    能考上京大的沒有蠢材,哪怕情商低的智商也夠用,學生會是大學裏學生組織裏權利最大的團體。

    這麼大塊肥肉誰不想咬?不過是沒那個能耐罷了,那幫工農兵學生還沾沾自喜呢,卻不知新生們的對手從來不是他們,而是學校並不健全又不合理的制度。

    現如今有林珍娜牽頭,新生們各個躍躍欲試,大家有共同的信念,相似的經歷,都對工農兵大學生抱有敵意。

    誰讓他們在那個年代,不擇手段的佔了大家都想得到的東西呢,就像當年的紅小兵一樣遭人恨,引人厭。

    肖弋和李援朝像兩隻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飛,兩人都是人緣極好,人脈路子寬的,很快就收服了大半人心。

    其實有時候真的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只需掌握小衆實力者即可成事,比如每個專業的第一名,每個班的實際話事人,各班有錢有勢的紈絝。

    像林珍娜這種掛了個班長的名,實際上天天不上課不管事的班長,就沒什麼必要叫了。

    第二天,雪片般的舉報信,和陳情書飄到了各個老師辦公室。

    這些信無一例外是在說當下的學生會不作爲,要求取締學生會,或換掉學生會成員。

    老師們第一時間把林珍娜叫到了辦公室,沒想到,她身後竟跟了一大羣擁護者來看熱鬧。

    說是看熱鬧,那架勢,和玄武門逼宮也差不了多少。

    這還有什麼好問的?不管是誰的主意,今天這事必須得有個交代。

    學校領導希望保留現有的學生會成員,畢竟他們是爲學校做過貢獻的,但林珍娜要的是改革,一個完全在她掌控之下權力高度集中的學生會。

    “老師們,真不是我們要求過分,外頭的同學可不是爲了粉飾太平來的。

    請各位好好考慮一下,就算讓幾位前輩們留下來又能如何?

    他們頂多再待兩個學期,但這兩個學期裏,他們做的貢獻能,和即將造成的麻煩功過相抵嗎?

    水和火是不可能相融的,與其讓他們留下來跟我們沒完沒了的起衝突,被我們所記恨,將來被我們這些人伺機報復,還不如急流勇退給彼此留些體面。”

    她話說的難聽,卻是事實。

    校領導是最瞭解學生狀況的,工農兵大學生是個什麼資質,又是些什麼家世,學校再清楚不過。

    他們現在還能在學校裏,仗着學長的身份勉強壓新生一頭。

    那以後呢?他們終究會畢業,會走向社會上的各個崗位。

    當他們以京大優秀畢業生的身份進入心心念唸的崗位,卻發現頂頭上司就是自己欺負過的學弟父母,他們將如何自處?或者說如何自保?

    當老師的,總是想爲學生多考慮一點。

    哪怕是爲自己的教師生涯考慮,也不希望學生們因爲一時意氣,惹出什麼是非來。

    “老師們,我們想打造一個制度更爲完善,管理方法更加合理,崗位職責分明且活動規範化的學生會,比現在的草臺班子可強太多了。”

    林珍娜見諸位老師神情有所鬆動,便繼續蠱惑道:“我們的學生會應該是統一穿着黑色正裝,黑色皮鞋,在胸口左側佩戴黨章和校徽的。

    高度統一的着裝可以大大提升學生會的辨識度,更能增強學生會成員的歸屬感和榮譽感,就是我在開學典禮上穿的那種。”

    有老師提出異議,說統一着裝花費太貴,學校不能因此撥款。

    林珍娜說入選學生會的人可以自費,那老師立刻反駁,說這樣選人未免有失偏頗。

    “老師,弱肉強食的世界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我們應該考慮學生們的綜合實力。

    如果今天您是一個工廠的人事部主任,兩個同樣優秀的學生擺在面前,一個是小鎮考上京大的優秀畢業生,一個是京都本地人,高幹子弟出身,您選擇招誰進廠?”

    “自然是能者居之!”

    “都說了兩人同樣優秀,還是我來幫您吧。

    如果選小鎮青年,那麼您的工廠要爲這個人準備員工宿舍,辦理戶口,轉辦糧食關係,將來這人在廠裏結婚安家還得給分配房子。

    但選本地人就不一樣了,他家就在京都,不需要住宿舍,也看不上廠裏給分的筒子樓。

    工作的時候,他不需要付出多餘的時間成本去跟同事費心經營關係,因爲他高幹子弟的身份足以讓很多人主動接近他,他甚至可以爲工廠和同事們帶來某些新的機遇。

    您說,選誰對工廠來說更合適?

    學生會納新競選,爲什麼不能考慮大家的綜合實力呢?”

    聞言,所有老師陷入了沉默。

    因爲她說的對,這是現實,非常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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