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娜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又走神,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什麼呢?”

    肖弋趕忙把自己從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裏抽離出來,跟着她上了車。

    “哼~還以爲有了男朋友就有了免費司機,沒想到你開車這麼不靠譜,我連個副駕駛都混不上。”

    肖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其實我覺得我開的挺好的。”

    林珍娜當即反駁:“好什麼呀,你轉彎總不打轉向燈,還不愛看倒車鏡,一腳油門一腳剎車的,好好的勞斯萊斯差點讓你開成彈射機。”

    “那我們大院的綠吉普都是這麼開的,不踩到底車不走啊。”

    “你也知道你那是吉普車啊,我這是小轎車,還是全球限量版,老齊當初買這輛車光排隊就排了三個多月,等發車又是三個月。

    我倆當成寶貝的車,到了你和威廉手裏全當公交車開了,真是暴遣天物。”

    她聲音不大,卻句句扎心。

    肖弋家世雖然顯赫,奈何家裏人都是一根筋,非說不許家屬佔組織的便宜,他想開車都得去好哥們家偷着借,連摸吉普的機會不多,更別提小轎車了,還是這麼高級的外國進口轎車。

    這輛車他打聽過,是掛在德國大使館名下的,光裸車的價格就能買棟四合院了,再加上遠洋運費,絕對是十個肖弋的私房錢也買不起的。

    先前林珍娜還真樂呵呵的讓他開了一回,可就那麼一回,就再也不讓他碰了。

    他知道自己開車技術不怎麼好,但每次都坐女朋友開的車,總有一種喫軟飯的奇妙感覺。

    所以他在別的方面變本加厲的補償林珍娜,早上接,中午送,想喫什麼喫什麼,想要什麼買什麼,雖然大多數她要的東西,都不是能隨便買得到的吧,可他盡力了。

    “咱們中午喫什麼?”

    林珍娜想了想,反問回去:“有什麼推薦嗎?”

    “要不去全聚德吧,全聚德恢復招牌以後,把原來的老師傅請回來了,有位師傅做鴨肉醃篤鮮,我記得你愛喫醃篤鮮來着。”

    “鴨肉還能做醃篤鮮呀,那必須得去嚐嚐。”

    “現在去正好沒到飯點,應該能輪到個好位置。”

    “不能直接進包廂喫嗎?”

    “咱倆就倆人應該是不行,包廂都是給請客的準備的,起碼得六個人以上。”

    “你怎麼那麼清楚啊?”

    “我有個發小去年進全聚德當學徒了。”

    “你的發小?那不應該都是大院子弟嗎?怎麼還進了公私合營的飯館當小學徒了?”

    肖弋臉色有些不自然,大院並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麼簡單,也沒有那麼和諧,一些囹圄經常讓人看見了也說不出來。

    見她還在等着回答,只能挑不重要的說:“他,他爸去世了以後,他們全家就搬出大院了,可能是沒有合適的工作吧,早些年也去鄉下插隊了,耽誤了幾年想再參加高考也挺費勁的。”

    林珍娜聽出他話裏的猶豫,便順着他說:“那挺可惜的呀,不過那些年被上山下鄉耽誤的年輕人好幾十萬呢。

    這事兒沒法評價,要是實話實說,容易被當反革命抓起來,可要是讓我昧着良心說吧,我又覺得委屈。

    明明就是當局人的錯誤決定造成的慘劇,可那些人事後毫無悔意,也沒有做出任何補償,或者說,受害者太多,想補償都無從下手。

    咱倆不也是被上山下鄉耽誤了三年嘛,要是沒有這三年,我肯定不止現在這點成就。”

    “可要是沒有那三年,咱倆也不會認識。”

    林珍娜被他一句話噎的不上不下,很快又反應過來:“那可不一定,如果咱倆不在鄉下遇見,也有可能在火車上,在電影院,在旱冰場,在人潮涌動的街頭上遇見呀。

    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家裏安排的相親場合遇見,你看,我是淞滬的大小姐,你是京都的高幹子弟,一南一北,一文一武,像不像小說裏的天生一對?”

    肖弋笑顏如花,狠狠的點了點頭:“像!咱倆就該是天生一對!”

    林珍娜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道哄孩子是真累呀,抓緊踩油門去喫飯吧,把他嘴巴堵上就好了。

    一進飯店,果然人不多,出來喫飯還是錯過飯口時間纔能有更好的用餐體驗。

    肖弋把菜單遞給她:“給,隨便兒點。”

    “喲~我家肖哥哥請客呀,那我不點了,你來點,看你有多瞭解我,能不能選到我最想喫的菜。”

    “行啊。”

    “等等!選對有獎勵,選錯有懲罰哦~”

    肖弋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服務員剛好過來,還以爲是屋裏暖氣太足,一個勁兒的勸他脫外套。

    他頂着林珍娜肆無忌憚的眼神,哪還敢脫外套啊。

    上次還不知道她說的懲罰是什麼意思,就傻乎乎的跟她玩五子棋打賭,結果輸了的懲罰,竟然是脫光上衣讓她摸三下。

    天知道,林珍娜一下摸了多長時間,可只要她的手不從自己身上鬆開,就不能算第二下。

    “同志!同志你到底點不點菜啊,不點餐別耽誤我功夫啊,挺大的小夥子跟姑娘出來喫飯也不知道問問人家姑娘。”

    林珍娜一聽這大哥滿口京片子味兒就樂了,也用同樣的方言跟他聊了起來:“大哥,我也覺着他忒磨嘰,要麼您給介紹介紹,都什麼好喫的啊。”

    “呦姑娘,你又不是頭回來,還能不知道啥好喫啊,上禮拜四就是我給你點的菜。”

    “是嘛,那今兒不一樣啊,今兒個他請客,我沒菜單兒啊。”

    京都話的兒化音比淞滬方言還難掌握,要不是這幾年一直在京都,再加上身邊都是京都本地人,她也是學不到這個程度。

    人家服務員大哥以爲她也是本地人,找了個外地小夥子處對象呢,一邊在心裏覺得她白瞎了,一邊念念叨叨的給肖弋介紹哪些是招牌菜。

    可給肖弋弄的哭笑不得,到底是硬着頭皮沒聽大哥勸,挑着林珍娜可能會喜歡的菜點了一遍。

    “呦,爺們兒,你這就倆人兒,你點這麼老些,吃不了可浪費了啊,浪費糧食是最可恥的人!”

    肖弋被大哥呲的體無完膚,趕忙解釋:“大哥您放心,我帶飯盒了,一會兒喫不完全裝上帶走,回家扣折籮再喫一頓。”

    大哥一聽他也是本地口音,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往外走。

    林珍娜白撿個樂子,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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