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牽過她的手,淡聲解釋:“茶陵的元宵燈會有閨閣女子相看夫婿的習俗,所以大家都會上街來湊熱鬧。”
姜檸的每個元宵節都是在謝貴妃身邊過的,還沒有湊過這樣的熱鬧,像個對什麼都新奇的孩子,東看看、西瞧瞧,沈昭幾次差點沒拉住她。
等她路過猜字謎的花燈攤時,又甩開沈昭的手,跑到攤前,對着各個花燈笑顏如花。
“這位夫人,猜字謎嗎?可以拿花燈哦。”五十多歲的攤販老闆和藹地問。
姜檸點頭如搗蒜:“猜。”
隨後猜了兩個最難的。
老闆臉色一喪,旋即又重新振作旗鼓,繼續和藹的問:“夫人要挑哪兩個?我好取來。”
一旁的百姓忍不住小聲議論兩句:“這麼漂亮的夫人,怎麼還要她自己來猜字謎?”
“可能她夫君是個不懂風花雪月的粗人吧。”搭話的人瞄了眼沈昭。
沈昭:“……”
他正無語時,姜檸對他招手:“快來,你也挑一個。”
沈昭瞥一眼旁邊異樣眼神瞧他的人,面不改色地走到姜檸身邊。
寫燈願時,沈昭忍不住往姜檸筆下瞟。卻被姜檸拿手擋得死死的。
他們倆寫完燈願要走時,青韻便上前,在攤販老闆苦兮兮又疑惑的表情裏,給他幾兩碎銀,說:“花燈很漂亮,沈將軍和小小姐很喜歡。”
說完不顧圍觀百姓和老闆的傻眼,轉身跟上沈昭與姜檸。
放完花燈,沈昭一直盯着河上那個屬於姜檸的花燈,眸中閃爍着什麼。
姜檸見他這樣,知道他沒安好心,繃起臉說:“沈昭,你若是敢叫借問撈我的花燈……”
她冷笑一下,齜牙道:“我真的會給你寫休書。”
“……”沈昭面無表情地應下,“哦。”
他沒想叫借問去撈,他想自己去撈。不過爲了不被休,還是別撈了吧……
嘖,也不知道姜檸這小祖宗寫的什麼,這麼防備他。
姜檸不知他心中所想,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對不遠處和幾家公子哥說笑的姜楓揮手。
“三哥,我們該回去啦!”
姜楓扭頭來看姜檸,和他說說笑笑的公子們也扭頭來看。好巧不巧,這些公子裏有盧保寶。
盧保寶隔着河岸看見明豔動人的姜檸,立刻打起歪心思。
“好的阿檸妹妹,我馬上。”姜檸應一句,回頭衝這些公子哥道,“我不是茶陵人,我們有緣再見啦。”
說罷轉身走向姜檸他們。
盧保寶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連忙勾搭上姜楓的肩,跟他一起過橋。
“既然相逢一場,理應成爲知己,我叫盧保寶,盧縣令是我爹。你呢?叫什麼?家住哪裏?”
姜楓被一個比自己矮胖的人勾肩搭背,有點不高興,又聽他這麼熱情,心中頓時生起警惕,推拒他說:“盧兄,我妹妹叫我回去了,你也回家去吧。”
盧保寶死皮賴臉的功夫一向很絕,不爲所動,硬是和姜楓一起走到了姜檸和沈昭面前。
隨後在姜楓奇怪的眼神裏,故作驚訝道:“咦?沈將軍,小小姐,你們也在啊?好巧啊。”
目睹他硬要跟來的沈昭和姜檸:“……”
呵呵,真“巧”。
姜楓看看臉色淡漠的姜檸和沈昭,再看看熱情似火的盧保寶,奇怪道:“你認識我妹妹?”
盧保寶還沒察覺他眼底的不悅,繼續和他一副好兄弟的模樣說:“哎呀,我和你妹妹在浮月樓裏發生了點誤會,我還想着什麼時候給你妹妹賠罪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遇見你妹妹了。正好你也在,我現在就你妹妹賠罪吧。”
他說完,光明正大地盯着姜檸看,並蹬鼻子上臉地拱手說:“阿檸妹妹,那日的事都是孫夢瑤攛掇我,我現在已經知錯了,也不和她來往了,還請阿檸妹妹啊……啊……”
慘叫聲裏夾雜着姜楓的暴怒:“操了,你算什麼玩意兒?也配跟我一樣喊阿檸妹妹?去你大爺的,看老子今天不揍得你找不着北……”
“別打,嗷——我錯了,錯啦……別打,啊——”
盧保寶被姜檸揍得在地上哭天喊地,引得不少人行注目禮。
“唉。”姜檸心累道,“三哥,別打了。”
姜楓這才住手,從盧保寶身上站起來,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一腳,哼道:“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什麼眼神,再敢盯着我妹妹看,我揍不死你。”
未了,在盧保寶身上狠狠唾上一口口水。
姜檸:“……”
又是粗口,又是口水,她三哥都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
察覺到姜檸眼神不善,姜楓露出討好的笑,挽住她的手臂:“嘿嘿嘿,阿檸妹妹,我們回去叭。”
“三哥,以後不要說髒話,小心回京爹爹真的揍你。”姜檸警告說。
“哎呀,不會的不會的,阿檸妹妹你放心。”
姜檸正放下心以爲他不會再說髒話時,卻聽他說:“我跑得快,一定不會讓爹爹揍到我噠。”
“……”
呵,男人的嘴!
*
孫府,白如煙伺候完孫城,聽着二房院裏傳來的熱鬧,忽而想起今日是元宵。本該設在大房的家宴,被其他幾房叔伯以不能打擾家主爲由,設去了二房。
二房的孫琦月和孫夢瑤本就瞧不起她,如今見孫城一心養傷不出席家宴,便也不讓她參加家宴。更可恨的是,孫城知道後什麼都沒說,還挺贊同她留下伺候他的。
對此,不用明說,白如煙也知道原因是她插手孫家的生意,還打理得挺好。孫城心裏不舒服想打壓她,所以才任由二房欺辱她。
思及此,白如煙眸底隱有怨恨。從前孫城雖打壓她,可也確實待她不薄,她還能忍一忍。
如今,她見識外面的天地。一點也不想再受孫城的打壓。
她想自由自在地出入孫府,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想在外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孫城在養傷,只要她瞞得好,孫城就不會知道……
想到這,她心頭一跳,警覺地往孫城看去。見孫城打呼嚕打得正香時,才鬆了一口氣。而後很是厭煩這如雷般的呼嚕聲。
“睡這麼死,也不怕真死在睡夢中。”她嘀咕一句,旋即心怦怦跳個沒停。
最後,她鬼使神差般找出披風,出了孫府,直奔香留醉。
香留醉後屋裏,徐尹之正聽符江的吩咐,就聽店小二在外有規律地咳嗽幾聲。
徐尹之和符江對視一眼,明白這是白如煙來了。
兩人靜默一盞茶後,徐尹之才起身往後院偏門出去,繞道從正門口進香留醉。
“掌櫃,今日生意如何?”
白如煙聽見聲音,從胭脂水粉裏擡頭,終於見到日思夜想的徐尹之,起身盈盈一福身:“徐公子。”
徐尹之略微詫異,上下打量白如煙後,才“恍然大悟”道:“你是上次孫家那個姨娘?”
白如煙說不清是不高興徐尹之沒第一時間想起她,還是失落徐尹之沒把她放在心上。
總之,她心裏不舒服,語氣也低落下來,幽怨道:“是,難爲徐公子還記得我。”
徐尹之笑了笑說:“實在抱歉,各處鋪子事太多,一個人忙不過來,這腦子就有點糊塗。”
他說着,含笑拱手:“還請這位姨娘見諒。”
他一口一個姨娘,白如煙的語氣更加幽怨:“我叫白如煙,徐公子叫我白小姐就好。”
她已經爲人妾室,斷沒有讓外男叫小姐的道理。
不過徐尹之還是如她所願,溫溫柔柔地說:“白小姐,夜深了,你快回府去吧,一個弱女子在外面不安全。”
才說幾句話就要趕她走,還真是正人君子啊,白如煙暗道一句,更加中意徐尹之了。
“徐公子,府裏太冷清我纔出來散心。也沒帶家丁,你這樣一說,我還真有點害怕。”
她意味深長的說着,嫵媚的眸光遞給徐尹之:“不知徐公子可否……”
頓住話,引人遐想後,才道:“派人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