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座深院圍庭之中,若是沒有裴硯的吩咐,她又能從何處尋到避子藥?

    姜瀅思索難安,面色凝重。

    “姑娘,您要不要再歇一歇。”檀雲見她依舊虛弱,靠在她身上竟是半分力氣都沒有,不免開口就想讓她繼續休息。

    姜瀅正愁屋內人多煩悶,聽見檀雲的話,自是點頭,低眸說了聲:“你們都下去吧。”

    “是。”閣內衆人行禮,離開。

    檀雲擔憂的看了眼躺在牀榻上的女子,不安於她剛剛問的避子湯,心中思索要不要將這件事告知與衛管事。

    可又轉念一想,若是衛管事知道此事後將其稟報給殿下。屆時殿下心生誤會,誤以爲姑娘是不想承寵便遭了。

    還是算了吧!

    她將牀幔放下,細細的收拾好,不放心的又說了聲:“姑娘,奴就在外面候着,您若是有什麼事便喚奴。”

    說罷,轉身離開。

    幽蔽的牀榻內,姜瀅仰頭躺着,心中思緒萬千。

    她擔心昨夜的事會令她有孕,又不免抱有一絲僥倖。

    世間有那麼多求子的女子,光姜府的藥坊每日便會有許多來看診的婦人。若是能如此簡單的受孕,她們又如何會這般費盡心機。

    可是,萬一就是那麼不湊巧呢?

    從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大伯父家的姑娘,她的大堂姐便是如此。

    那時她還小,躲在屏風後面偷偷聽幾位堂姐說話,聽見大堂姐提過她腹中之子便是她和堂姐夫在新婚那夜懷上的。

    所以,還是不能坐以待斃。

    她必須想個法子出去,弄些避孕的藥回來。

    只是。

    這一次怎麼辦?

    姜瀅的手放在腹上。

    “檀雲姐姐。”外頭傳來小婢子開心而又興奮的聲音,她雀躍着:“殿下剛剛遣人拿了些木瓜過來,想給姑娘開開胃。”

    檀雲聽聞嚇了一跳。木瓜可是十月方能成熟的水果,如今還不到六月怎麼就會有了。

    小婢子自是不知道原因。

    她只知殿下對姑娘十分看重,巴巴的就把這金貴的東西送了過來。

    姜瀅在閣內聽着她們的話,靈機一動。

    從前她曾在爹爹珍藏的醫書中翻到,備孕的女子斷不能使用木瓜等物,裏面所產生的一種成分能降低女子受孕的機率。

    “呵。”她輕笑一聲。

    真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

    她還在憂心如何避開這件事,裴硯便將她最需要的東西送了過來。

    “檀雲。”她拂開牀幔,向外喚了一聲。

    原在和婢子交代的檀雲聽聞,趕忙應道。

    她吩咐婢子將木瓜藏於乾燥陰冷之處,以防生蟲黴變,後示意婢子退下,轉身向裏面走去。

    “姑娘。”她打開門,見姜瀅已經穿好鞋站在地上,趕忙上前攙扶,急道:“您怎麼下牀了,身子可還受的了?”

    姜瀅點頭,說了聲:“不礙事的。”

    後又看了眼敞開的閣門,見外面幾個婢子手中拿着黃燦燦的木瓜,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道:“剛剛聽聞你們提起木瓜,忽然就有了食慾。”

    “從前在家時,每逢木瓜成熟之際,爹孃便會派人去收購些木瓜回來。如今沒想到在這個季節也能喫上。”

    “檀雲,你快讓廚房去處理,再叫她們裝些冰沙在裏頭。”

    這還是姑娘第一次對喫表現出興趣,檀雲高興的應着。

    只是對姑娘提及的冰沙,卻是十分的不贊同。

    姑娘的身子到底還沒有痊癒,像那樣極寒的東西還是少用些比較好。

    “姑娘。”她勸着:“我們喫些木瓜便好,冰沙就別放了。”

    說罷,她像是害怕姜瀅會反駁,趕忙吩咐那羣手拿木瓜的婢子,道:“快去廚房讓嬤嬤們處理了,然後再送到啓祥閣來。”

    木瓜粥,涼拌木瓜絲,木瓜水果拼盤。

    廚房內的嬤嬤顯然十分重視,變着花樣將木瓜做成菜,只盼着姜瀅能夠多用些。

    姜瀅瞧着十分滿意,即使知道自己肚量小,卻依舊將木瓜所製成的喫食全部喫下肚。

    此刻,她無比希望那本醫書上的方法有用。

    *

    夜漸漸深了,啓祥閣內卻鬧開了鍋,姑娘竟是在晚膳後忽然腹痛不止。

    檀雲不敢耽誤,親自跑了趟外院找了衛管事。

    衛管事聽聞,焦急萬分。

    姑娘可是他們的主子,若是出了事他們這些人都會跟着受到牽連。

    “不行!我現在就去一趟東宮。”

    即使此刻已到亥時,殿下許是早已歇下,他依舊不敢耽誤。

    寂寥的朱雀大街,只有手持武器的巡夜使與打更的更夫在街上不斷巡視。

    衛管事與幾個小廝快馬加鞭,奔赴安定門。

    陣陣馬蹄聲驚擾到那羣巡夜之人。

    他們手持佩劍將其攔下,怒問:“來者何人!”

    衛管事從懷中拿出池雁坊令牌,亮給衆人看,所見之人皆低頭恭敬退開。

    馬匹發出嘶吼之聲,馬蹄聲再度響起。

    待來到安定門後,衛管事勒馬而下,急道:“我有要事找殿下,還望通傳。”

    守門的侍衛認出衛管事的身份,低聲道:“殿下並不在東宮內,你們要找也該去汴京城外東郊處的營帳內!今日是黑甲衛換防的日子!”

    這!

    他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衛管事猛的拍了拍大腿,轉身看着身後的小廝,“你們先去城內找個大夫,我去城外見殿下。”

    “是。”小廝們應了一聲,上馬而去。

    衛管事謝過守衛,也朝着城外的方向策馬而行。

    軍營內火光燭天,衛管事向黑甲衛遞交池雁坊令牌,稟明事由,候在營門之外。

    裏邊戒備森嚴,穿着黑色鎧甲的武侍配劍走在其中,衛管事偷偷瞄了一眼,打了個寒顫。

    若不是因爲姑娘的事,這輩子他都生不出膽子來到黑甲衛的地界。

    遠處行過一羣飛鳥,營內有了動靜,一羣着黑甲之人擁護着錦衣玉帶的男人出來。

    火把沖天,照亮長夜,衛管事伏地而跪。

    有人牽來一匹毛色蹭亮的赤兔馬,裴硯單手撐在馬鞍之上,不借助外力縱身上馬,瞥了一眼衛管事,丟給他一塊令牌,聲音低沉。

    “還跪在這裏做什麼?立即去請太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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