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比淮陽城那些藥坊的多。
畢竟是要送到池雁坊，若是不多給些，她怕小乞丐們會不情願。
她道：“除了買紅花的錢外，我可以每日額外給你十個銅板。”
這話令土地廟炸開了鍋，小乞丐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十個銅板，可以買非常多的包子，若是他們願意，以後都不用捱餓了。
少年的身子晃了晃，似是有些激動。
可很快他就剋制住情緒，問道：“我該如何相信夫人的話，若是夫人拿到紅花不給我錢怎麼辦。”
“而且。”他又道：“池雁坊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若是我真的進去了，十個銅板恐怕還不夠。”
他怕這事幹不長，又怕會有危險。
所以纔想要和姜瀅討價還價，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姜瀅沉思片刻，反問一聲：“你要怎麼混進去？”
這事少年暫時還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但他斬釘截鐵：“我會有自己的法子，只要夫人願意加價，我一定能幫你辦成。”
“好。”姜瀅打算信他一回。
只要小乞丐們能將紅花送進池雁坊，她就能省下非常多的事。
“你報個價吧。”她道。
少年咬着脣想了想。
隔了一會，試探性的問了聲：“十五個銅板行不行，若是夫人願意，我每隔半個月就給夫人送上一回，送到後再當場算錢。”
姜瀅有些意外，這錢並不多。
原本她都做好會被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沒想到這個少年最後纔要了那麼一點錢。
半個月，225個銅板。
姜瀅是願意的。
她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從裏面拿出一吊錢遞給少年。
“這些夠你買紅花了，後日我要看你出現在池雁坊啓祥閣內。”
“若是沒來，那就代表我們的交易失敗。”
“若是來了，往後每半個月我就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
說完，她又怕少年會將此事宣揚出去，道：“這件事只有你們和我知道，若是說給旁人聽了，屆時必會遭殃。”
“你們也不想放着好好的錢不賺，惹出一堆麻煩事吧！”
少年當然知道，眼前的夫人既然是池雁坊的人，那身份必定非同一般，他又怎麼可能會給自己找事。
且，在他答應幹這件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和這位夫人綁在了一起。
他收下錢重重的點頭：“夫人放心，我們雖然是乞丐，但也講究道義，這件事必定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
有了這句承諾，姜瀅放心。
如今的她也只能儘量相信他們。
事情既然辦完，她也該走了，土地廟裏只剩下小乞丐們。
大家瞧着少年手中的錢，雙眼冒着光。
“小狗哥。”有人不敢置信的說着：“這都是真的嗎？不是我在做夢對不對？”
狗子也有些懵，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乞丐中又有人開口：“狗子，我們要不拿上錢跑吧，這些錢夠我們用上一段時間了。”
“不。”聽見這話，狗子反應過來。
他搖了搖頭，心中想着爲了這些錢跑實在太不值了。
剛剛那位夫人可是許諾，每半個月就會給他們200多個銅板。
“可是。”乞丐中不乏有膽子小的：“我們這樣的人根本去不了池雁坊，就算願意幹也混不進去呀。”
這個棘手的問題令大家沉默。
隔了許久，有人才顫顫巍巍的開口：“其實我有一個辦法，或許有個人能派上用場。”
“城南的李掌櫃，他專門負責皇城和池雁坊的淨桶。”
“前幾日我去街上要飯，聽見有人說他那邊在招人。我想要是我們去應聘，說不定能被安排到池雁坊。”
“而且。”他又說了聲：“我還有個提議。”
“剛剛我聽那位夫人說混進池雁坊還不夠，還要去什麼啓祥閣，我想哪裏應該不允許外男入內。”
“到時我覺得，或許需要小妹代爲跑一趟腿。”
周圍的小乞丐們都看向說話的人。
那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並不是從小和他們混跡在乞丐圈內，而是半個月前加入的。
據他說，他本是象縣人士。
從前也是在富貴人家伺候過人的。
可是後來那家人出了事，他們這些做奴僕的也就被人發賣了。
而他被賣到了汴京。
來的路上因爲太過折騰染了病。
人牙子見狀，不肯爲他醫治，而是將他拋在亂葬崗，讓他自生自滅。
幸得一位大夫相救，這才得以康復。
後來，他病好後就在汴京城內遊蕩，成了狗子這幫小乞丐中的一員。
狗子聽着他的話，覺得是個不錯的方法。
但聽到小妹也要跟着他們一起冒險，就有些猶豫。
小妹雖小，不知道哥哥們再說什麼，可是聽見能幫哥哥的忙，自然是願意的。
她牽起狗子的手，道：“哥哥，我願意跟着你們一起。”
聞言，狗子抿了抿脣，終是點頭同意。
他看着周圍的小乞丐，提醒：“這件事我們必須爛在肚子裏，在外面要是有人問起都不能說出去。”
“往後等拿了錢，大家的日子也能過的好受些。”
“我們明白。”土地廟的小乞丐們齊聲點頭。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在狗子的庇佑下生活，對他的話自然是奉若神明。
*
無人狹小的街巷內，裴硯閉眸坐在車廂內，神色淡淡看不到一絲情緒。
檀雲跪在其中，懊惱自己爲何沒能保護好姑娘，竟是讓她與她們分開。
車門被人打開。
魏衡上了車，輕聲將暗衛傳過來的消息告知給了殿下。
裴硯聽聞，猛地睜眼，眼眸微沉。
原本他以爲瀅瀅之所以如此急着出府，又借人羣與他們分開，是爲了逃出汴京。
誰想她竟然未出城門，而是去了一座荒廢的土地廟內。
“她在哪裏做什麼？”裴硯覺得有趣。
魏衡道：“暗衛來報，說是姑娘在裏面見了一羣小乞丐，還給了他們一些錢。”
“瀅瀅還是那般心善。”裴硯低低的笑了聲，道：“她們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魏衡點頭，後又一臉爲難：“姑娘確實與他們說過話，只是在廟中暗衛不敢靠太近，以至於未聽清她們說話的內容。”
聞言，裴硯並沒有說什麼，依舊低低的笑着。
他望了檀雲一眼，道：“別跪着了，你和魏衡去把姜瀅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