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指望着周良娣能帶她體體面面的離開後巷。
雖她閨女前幾日告訴她會等事態平息之後，就讓衛管事帶她出去。
但！
陳嬤嬤可不想悄無聲息的只能躲在她閨女的家中。
她是享受過衆人追捧的，又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落魄。
“琴兒姑娘。”她信誓旦旦道：“三日，就三日，我定然能完成主子的吩咐。”
“好。”琴兒已經待不下去了，這裏的味道實在太折磨人了。她顰眉應了一聲，匆匆就從角門處退了出去。
陳嬤嬤見人離開，立馬收起臉上諂媚的笑，面無表情的轉身回來。
瞧見衆婆子洗淨桶的速度慢了下來，鬼鬼祟祟的看着她所在的方向，不由一斥：
“你們難不成都沒喫飯嗎？怎麼幾個淨桶都要洗那麼久，要是一個時辰還不洗完，小心我告訴我閨女你們偷懶！”
說罷，她翻了個白眼，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內。
從瓦磚砌成的牀尾取下一塊破碎的瓦磚，掏出裏面的東西。
她的手上多了個被層層白色絲帕緊緊包裹的東西。
陳嬤嬤小心將其打開，裏面露出一個寫有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
那就是周良娣準備讓她放在啓祥閣內的玩意。
據琴兒說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那狐媚子的。
若是放在狐媚子身邊，不出幾日狐媚子準能出事。
陳嬤嬤面露歹意，取出一枚鋒利的針，惡狠狠刺在巫蠱娃娃身上。
嘴上不斷念着：“娃娃顯靈，我要讓那賤人活活疼死！”
等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她又開始泛起愁來。
三日！
她要怎麼完成吩咐。
陳嬤嬤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自己要怎樣進入啓祥閣。
但很快她想起一個人——她的閨女芳娘。
她是孩子中最機靈的一個。
若是將事交給她，一定能辦的順順當當的。
陳嬤嬤將娃娃包好再次藏進牀內，隨後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取出一個小包裹拿了小半錠銀子走了出去。
來到後巷守衛之處，將小半錠銀子塞到守衛手中，笑着：“還勞小哥向衛管事通報一聲，就說我想閨女了，想讓她過來瞧瞧。”
守衛聽聞，自是願意賣個人情給陳嬤嬤。
雖她現在落魄被主子罰到後巷，可畢竟還有個能幹的閨女在衛管事身邊。
他們這種在坊內伺候的，自然會給衛管事一個面子。
守衛將銀子放進袖內，笑的燦爛。
“陳嬤嬤，我這就去和衛管事說一聲，您老就等着見閨女吧。”
“好。”陳嬤嬤心中肉疼那半錠銀子，惱怒守衛真的將其收下，但面上卻依舊保持着笑意，轉身咬牙切齒的準備回去。
*
午時，姜瀅用完午膳，正坐在菱花窗下的檀木貴妃椅上消食。
這半月裴硯不來，讓她的情緒明顯好轉了許多。
檀雲擔憂的站在一旁，想說話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明明那日一切都好好的，可出了一趟門後什麼都變了。
殿下也許久未來池雁坊了。
坊內衆人議論紛紛。
檀雲很怕殿下會棄了姑娘。
她咬着下脣想要問姜瀅爲何一點都不着急。
話還未說出口，就有小婢子低頭來到門口稟報：“姑娘，陳嬤嬤的閨女芳娘來了，說是想要見您，還說想親自給良兒致歉，不知姑娘是見還是不見？”
檀雲心下一緊，總覺得她來這裏怪怪的。
芳娘雖也是坊內的家生奴才，可因爲是陳嬤嬤最小的閨女，自是被陳嬤嬤護着不用來池雁坊伺候。
這些年，檀雲總共見過芳娘三四回。
對於芳娘這人，她只覺得是個十分傲氣的姑娘。
她這樣的人會代陳嬤嬤道歉？
檀雲不置可否。
她勸着：“姑娘，芳娘那人您沒必要見。”
姜瀅也是這樣覺得。
她懶得和池雁坊內的人扯上關係，揮手正準備說一聲：“不見。”
但門口稟報的小婢子是收了芳娘好處的，自然是要幫着芳娘說話。
她知姜瀅心善，故意將芳娘描述的十分悽慘，道：“姑娘，芳娘在陳嬤嬤出事後其實來過好幾回，奴們每次都是打發了她的。”
“可她卻一直契而不捨，且又有了身孕，奴們這纔沒了辦法，想着來請示姑娘。”
“若是姑娘不見，奴們再去打發了她。”
“只是，不知她會不會再來！”
檀雲雖性子灑脫了些，但還是能聽出小婢子話中賣慘的成份。
她狠狠的瞪了小婢子一眼，大聲呵斥：“你對姑娘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快去打發了她？”
“姑娘身子本就不好，你做什麼拿無關緊要的事來煩姑娘。”
小婢子聽聞，怯怯的看了姜瀅一眼，見她毫無舉動，不由心下一冷，心中有些心疼要把芳娘給她的東西再還回去。
她垂頭喪氣的低頭，正準備出去。
但姜瀅在這時卻開口道：“你把她叫進來吧。”
到底她還是心軟，見不得一個有孕的女子來回奔波。
“姑娘。”檀雲很是不贊同，想要提醒芳娘不是個好人。
姜瀅卻對着她搖了搖頭，道：“讓她先進來再說。”
隔了好一陣子，芳娘才緊張的走進啓祥閣內。
她的懷中藏着巫蠱娃娃，自是十分謹慎。
待走入閣中，芳娘瞧着屋裏的佈置頓時花了眼。
這裏實在過於奢華，若是她也能住進這樣的地方該多好。
看見姜瀅的一剎那，芳娘眼中多了幾份妒意。
但很快她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將眼中的妒意掩蓋了回去。
她一副真心認錯的模樣，眼中滿是愧意，小心的扶着肚子就要給姜瀅下跪。
姜瀅瞧她這樣，又怎麼可能會接受她的跪拜，趕忙示意檀雲去扶。
檀雲心中雖不情不願，卻不得不聽從姑娘的話，將她扶起，又給了她一把凳子讓她坐下。
芳娘落了座，臉上帶着笑道：“姑娘，您入府那麼久，我都未曾來拜訪您，還望您包含。”
“今日我來這裏，是爲了給我娘道歉的。”
她的話雖謙卑，可在稱呼上卻對姜瀅十分的藐視，竟以我自稱。
檀雲聽聞，不由呵斥：“芳娘，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你一個奴才怎麼能用我來自稱？”
芳娘聽聞，面色一緊，直勾勾的看着檀雲。
隨後在姜瀅和檀雲的眼皮子底下，她忽然捂着肚子“哎呦”了一聲，好似是被檀雲的話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