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香軒上空徘徊着芳娘悽慘而又痛楚的尖叫。
周邊的婢子們都被那尖叫聲嚇得瑟瑟發抖。
縱觀是經歷過大世面的墨玉，此刻也已經白了臉。
衛管事寂寥的站在遊廊內，只覺得老天真是愛作弄他。
既是給了他生兒子的希望，卻又叫他那麼快的破滅。
若不是身邊有人扶着，此刻他早已癱軟在地上。
屋內，產婆疲憊的出來，靠在門上擦了擦頭上的汗，嚷着：“已經催出來了。”
衆人聽聞，皆看了過來。
墨玉瞧着衛管事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不由上前代他詢問：“屋裏的人怎麼樣了？”
產婆點頭說了聲：“還好。”
後又可惜道：“那娃娃都已經成型了，是個男胎，可惜沒有活下來。”
聽聞，墨玉嘆了口氣，喚着婢子去取一吊錢來。
產婆見狀喜笑顏開，說着討喜的話：“好在那屋裏的婦人年紀小，還有生養的可能。”
“等身子調理好了之後，早晚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見產婆這樣說，墨玉點了點頭。
接過婢子遞過來的錢，後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包銀子遞給產婆。
她靠在產婆身邊小聲道：“我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說罷，看了一眼衛管事，繼續說着：“麻煩你儘快處理掉那個孩子，絕不能讓這裏沾染上晦氣。”
這是自然！
從古至今，女子小產都是被人所忌諱的。
相傳，因意外而不能出世的孩子皆身懷有怨氣。
若是得不到妥善處理，就有可能壞了風水。
墨玉身爲池雁坊內院管事，自然要處置好這件事。
產婆自然會竭盡全力處置。
她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也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她不敢收下墨玉的銀子，只是拿了那一吊錢。
笑着巴結：“姑娘放心，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料理的乾乾淨淨。”
“也會把那個孩子帶到廟裏供奉，好讓它能夠早日投胎。”
“至於這些銀子就不必了。”
她推辭着：“還望姑娘能記得我，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我去辦。”
“行吧。”這麼多人看着，墨玉也不好和她推來推去。
她轉身瞧着衛管事：“芳孃的胎已經下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衛管事連連搖頭。
他不敢去看那個孩子，疲憊的說了聲：“你們料理吧。”
說完，他推開身邊的人，想要自個兒安靜安靜，蹣跚的朝着外頭走去。
眼看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墨玉也不準備繼續留下來。
她吩咐桂嬤嬤好好照顧芳娘，就要回啓祥閣交差。
*
此刻，姜瀅坐在貴妃榻上，眉心緊緊的皺着，憂慮的看着窗外。
芳娘整夜的叫聲讓她坐立不安。
檀雲在一旁爲她晃着扇子，勸道：“姑娘，要不要去睡會。”
姜瀅搖了搖頭，想要等墨玉回來。
遠處，有人提着琉璃盞。
姜瀅望了一眼，見是墨玉，趕忙就要檀雲去開門。
墨玉走了進來。
姜瀅問着：“芳娘怎麼樣了？”
墨玉道：“產婆已經處理完了。”
“芳孃的身子沒出什麼大事，只要h好好調理就能痊癒。”
“芳娘如今是最虛弱的時候，若是有她娘在應該會好受些。”
對於姑娘的決定，檀雲有些顧慮。
那陳嬤嬤是長公主殿下處置的人，若是姑娘那麼快就將她放出來，那是在打長公主的面子。
再說了，陳嬤嬤可不是個會知恩圖報的人。
檀雲怕她出來，又會在池雁坊內搞事。
對於這一點，姜瀅有自己的想法。她道：“長公主那邊我自會去和她說。”
“至於陳嬤嬤，以後就別讓她在池雁坊伺候了，讓她照顧自己閨女吧。”
說罷，她拍板一聲就這樣定了，後趕着墨玉和檀雲，讓她們去休息。
*
第二日，後巷。
陳嬤嬤坐在矮凳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婆子們清洗淨桶。
她的眼神不斷在大門處打轉。
昨日，她讓閨女去完成周良娣的吩咐，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事成之後就來一趟後巷。
可左等右等，都沒等人過來。
難不成是被人發現了？
陳嬤嬤腦中冒出一個不好的想法。
隨即，趕忙將其打斷。
若是真的被人發現了，她怎麼可能還能安分的呆在這裏！
陳嬤嬤安慰着自己。
這時，後巷常年鎖着的門被人打開。
墨玉連同一羣婆子捂着鼻子進來。
她們來到陳嬤嬤面前瞧着，一言不發。
陳嬤嬤被看的毛骨悚然起來。
她心中慌張，唯恐芳娘真被人捉了現行，正要問發生了什麼事。
剛準備開口，她就從婆子眼中瞧出一抹同情。
這是何意？
陳嬤嬤不解。
墨玉淡然開口：“姑娘開恩，從今往後你就不必在後巷伺候了。”
“往後你就呆在芳娘身邊，好好照顧她吧。”
“這？”陳嬤嬤語塞，直覺閨女定是出了什麼事。
她想要問。
但墨玉卻又開口道：“我們現在就帶你去找芳娘。”
“好。”陳嬤嬤顧不得其他點頭。
她們出了後巷，來到復香軒的角樓。
陳嬤嬤走了進去，就見芳娘憔悴的躺在牀上。
“閨女，你這是？”她問道。
芳娘起先還愣愣的，直到看見她娘，方纔“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她喫力的坐起來，抱着陳嬤嬤的身子，道：“娘，我的孩子沒了，昨日沒了！”
“怎麼會！”陳嬤嬤徹底愣了。
昨日孩子明明好好的，怎麼可能會說沒就沒。
她想要問原因。
但芳娘說什麼都不肯說，只是哭哭啼啼着。
墨玉見狀，自是不肯久呆，說了聲：“我先走了。”便帶着衆婆子離開了角樓。
屋內只剩下芳娘和陳嬤嬤兩人。
芳娘這才止住啼哭，從牀尾拿出一個小包，語氣陰恨：
“娘，都怪啓祥閣那個賤人，若不是她藏了東西，我也不會好奇去喫！”
“就是它，就是它害的我沒了孩子。”
陳嬤嬤皺眉，只覺得閨女這是魔障了。
但打開小包看到裏面的東西后，她瞬間變了臉色。
那裏面！
那裏面竟然藏着紅花！
這可是能害人流產的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