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的腳步越來越快,完全是在生拖硬拽,不顧宋懷安不方便的腿腳,活生生就要將他從閣內拖出來。

    裴硯一言不發的看着,眸底猩紅,宋懷安的話很好的引燃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猛的踹碎了面前的桌案。

    那劇烈的聲音令姜瀅爲之一顫。

    “瀅瀅。”

    在看見拔步牀上消瘦的女子輕顫的身影,裴硯語氣極淡:“你想回家嗎?”

    姜瀅閉着眼並沒有說話,她不想違心的說一句不想。

    這些日子,她做夢都想要回淮陽城。

    傷口帶來的疼痛,眼前一片的漆黑,再加上疲憊不堪的精神,令她不想再在裴硯面前逢場作戲。

    “你會放我回去嗎?”

    姜瀅遲疑的問着,並不指望裴硯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閣內鴉雀無聲,就連閣外的鳥鳴都漸漸消失,裴硯靜靜的站着。

    姜瀅背對着他,感受着後背灼熱的視線。

    時間漸漸流逝,彷彿過了很久,久的讓姜瀅以爲裴硯已經離開了。

    那陰晴不定的男子方纔開口回話。

    他聲音低沉,柔若低語。

    “瀅瀅。”

    他還記得姑母所說的,愛就是要讓她感到開心。

    “等你眼盲好了之後,孤就讓你回去。”

    這話既然能讓瀅瀅開心,他自不會吝嗇。

    不過等瀅瀅好了之後,就算要回去也得是他陪着纔行,他是不可能放瀅瀅一個人離去的。

    姜瀅自然不知道裴硯心裏所想,她以爲懷安的那些話觸動到這位太子的心。

    她面上露出意外之色,翻身起來,不確定的問着:“你說的都是真的?”

    “孤何時騙過你。”裴硯含糊不清的說着。

    “救宋懷安和姜家,免啓祥閣內那些伺候不當的下人死罪。”

    “只要許諾你的事,孤不是都完成了嗎?”

    “瀅瀅。”裴硯循循善誘着。

    彎腰坐在牀畔,伸手將姜瀅抱在懷裏:“孤不會騙你的。”

    “既是答應讓你回去,孤就一定會讓你看到淮陽城內的那些親眷。”

    “所以好好治傷吧!”

    “好!”姜瀅決定再信他一回。

    如今的她如同掉入海中,渴望有人解救的遊人。

    除了相信裴硯,沒有第二個方案。

    “你能不能…..”她再次提出請求:“讓檀雲回來陪我。”

    “如今,啓祥閣內的人我都不熟,我想找個人陪我聊天。”

    “好。”裴硯盡情滿足着她,“稍後,孤就讓她過來。”

    “這段日子,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和孤說。”

    “孤會讓魏衡將東宮的東西搬過來,陪着你一道治病。”

    “好。”哪怕姜瀅不願,此刻也得答應。

    她還想等眼睛好了之後回家呢。

    *

    東宮。

    含香閣,一片混亂。

    純白的京巴犬護在周良娣身旁上躥下跳,不斷的吼叫着,怒視着閣內這羣不速之客。

    長公主蹙眉嫌吵,給賈嬤嬤使了個眼色。

    賈嬤嬤見狀,立即呵斥衆人:“長公主在此,你們就容那孽畜在此放肆,還不快給我打出去!”

    這京巴犬是周良娣的愛犬,平日裏護的牢牢的,掉一更毛都會被責罰,含香閣原有的宮侍們都不敢上手。

    她們害怕,害怕等長公主走後周良娣會治她們的罪!

    可,另一方是長公主呢!

    宮裏誰人不知她刁蠻的性子。

    前不久還把駙馬爺休了,將駙馬爺和他的外室送進了皇獄。

    這樣的人,她們根本得罪不起。

    一個小宮人顫顫巍巍的出來,想要在長公主面前表現。

    她抱起京巴犬,就要把它往外面扔。

    京巴犬扭動着身子,狂吠着。

    周良娣見狀,氣急。

    今日長公主氣沖沖的過來,在她閣內發了好一通火。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狗竟要被人丟出閣內。

    “住手。”她呵斥着,就要去奪宮人手中的小狗。

    “長公主殿下,妾與您無冤無仇,您爲何突然來妾閣內發一通火。”

    “妾不知是哪裏得罪了您,讓您對妾生出怒氣。”

    長公主冷笑一聲,對着外面道:“還不把人給本宮帶進來。”

    一聲令下,帶刀侍衛提着兩人進來。

    閣內宮侍們因男子的闖入而發出驚呼。

    周良娣更是被侍衛腰上的佩刀嚇得面色蒼白。她的眸落在佩刀上,又轉移到侍衛所提的人上。

    霎那間,周良娣腦中一片空白。

    陳嬤嬤怎麼會在長公主手上?

    還有一人。

    周良娣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她的閨女芳娘。

    她們怎麼會?

    這一刻,周良娣徹底害怕了。

    害怕陳嬤嬤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長公主殿下。

    “姑母。”她套着近乎,想要提醒長公主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

    “您……”她指着來人:“您怎麼帶人闖妾的閣。”

    “還有她們…..”周良娣指着陳嬤嬤:“她們…..她們爲何會!”

    “周良娣,誰允許你稱呼本宮姑母了?”

    長公主糾正着稱呼:“你一個小小的良娣,也敢和本宮攀親帶故。”

    “宮規都被你吃了嗎?教養嬤嬤呢?”

    “到底是怎麼在教養周良娣的,竟讓她忘了規矩?”

    “來人!給本宮拉出去杖二十,長長記性!”

    含香閣內噤若寒蟬,周良娣身邊的教養嬤嬤被嚇得癱軟在地,想要求饒。

    可剛開口就被人堵上了嘴,拖了出去。

    這時宮侍們方纔反應過來,周良娣似乎是要完了,長公主今日這一趟根本就沒想要善罷甘休。

    她們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命運,害怕會被周良娣連累。

    處理完管教嬤嬤,長公主又將矛頭對準周良娣。

    她冷聲冷語:“你認得她們吧。”

    周良娣語塞惶恐,不知該說些什麼。

    琴兒倒是率先瑟瑟發抖起來。

    陳嬤嬤坐在地上玩着頭髮,餘光瞥見宮侍堆裏的琴兒。瞬間鬆開凌亂的發,笑嘻嘻爬到琴兒面前。

    她望着躲在人羣裏的琴兒,討賞道:“姑娘,老奴已經完成良娣的吩咐了。”

    “老奴是不是可以回到池雁坊伺候了。”

    “那後巷。”她做出嫌棄的表情:“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奴還沒有享完福,可不能一直在後巷裏管着淨桶。”

    “你快和良娣說說,讓良娣快點把老奴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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