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閣內的奴僕們都沒什麼好臉色。想她們身爲家生奴才，勤勤懇懇那麼多年才換來入閣的機會。
而這小子不過是個廚房裏的跑腿，就因爲無意中救了夫人的貓兒，就能扶搖直上來到內閣伺候，真是祖墳冒青煙積了德。
且，閣內人還聽說，夫人給了他隨意外出的權利，光這一點就讓人嫉妒。
婢侍們皆板着一張臉，躲在角落內對着他指指點點。
對於這些，狗子根本不在意。
從前，他還在當小乞丐的時候，曾經歷過比這還要過分的事。
如今只是在背後議論，已經算是輕的了。
他面色如常的走到正閣臺階上，仔細的整理着衣物。
待一切都覺得妥當之後，纔對着兩側的婢子作揖。
“兩位姐姐，勞煩你們通傳一聲，告訴夫人我來了。”
婢子們翻了個白眼。
如今殿下就在裏頭，誰喫飽了沒事幹會在這個時候進去打擾。
“等着吧。”她們陰陽怪氣的說着：“殿下還在裏頭呢，咱們可不敢進去，要是你敢你就自個兒進去吧。”
聽聞，狗子抿了抿脣，並未反駁。
他知道自己在這裏還未站穩腳跟，不適合與人發生矛盾。他規規矩矩的退到了一旁。
昏暗的閣內，姜瀅癱軟無力的躺在牀上。
裴硯擦了擦她臉上的汗，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昨夜的她委實乖了很多，也不似之前那般古板，這讓他覺得飽足，十分愉悅。
“再睡一會了吧。”
他起身，拂開牀幔下了牀，在衆人的伺候下換上朝服。
“等你們夫人醒來後，別忘了提醒她喝藥。”
“是。”墨玉低聲回話，目送殿下出去。
“把窗戶打開些。”
閣裏有一股讓姜瀅覺得難聞的氣味，她側身躺着，烏黑的發四散在周圍，語氣平淡沒有一點起伏。
她用力的擦了擦裴硯剛剛碰過的地方，滿是厭惡，昨夜的一切都讓她作嘔。
“過來扶我去洗澡。”她要洗去這一身難聞的氣味。
赤裸細白的手拂開牀幔，姜瀅的聲音從中傳來。
閣內的婢子聽聞紛紛上前，將牀幔捲起掛在金勾之上，檀雲附身伺候着姜瀅起來。
細嫩的腿站在地上，姜瀅下意識感到一陣腿軟，若不是檀雲扶着她都有可能會跌倒。
“姑娘。”檀雲慢慢攙扶她，關切着：“小心些，莫摔了。”
待一切都收拾妥當，姜瀅坐在凳上服藥。狗子從外面進來，跪倒在地上。
“夫人。”狗子的聲音裏滿是敬重：“奴才來了。”
姜瀅點頭將碗放下，淡淡說了聲：“起來吧。”
後她低眸瞥了狗子一眼：“我帶你去瞧瞧我的貓兒吧。”
“好。”
狗子心中詫異那隻小東西竟叫如此可愛的名字，麻溜的從地上站起來，就要跟着身前的女人而去。
閣內伺候的人見狀，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你們就不用跟着了。”姜瀅一隻腳快要邁出臺階，微微回頭：“只要讓檀雲，墨玉她們跟着就行，反正我也不出去，不需要那麼多人在身邊。”
“諾。”閣內伺候的人聽聞應了聲，後紛紛停了下來。
*
“墨玉，你去屋裏幫我取一件披風來。”她揉了揉手臂，聲音有些顫。
“好。”墨玉並未多想。
姑娘如今纔剛大病初癒，可不能受涼，萬一再染上點風寒可不好了。
“奴，這就去。”她轉身急匆匆朝着正閣而去。
此處再沒了裴硯的人，姜瀅放下心，已經不見剛剛畏寒的模樣。
“檀雲，去幫我把貓兒抱過來。”她隨意找了個理由，支開身邊的丫頭。
後等她離開，方纔轉身看向狗子。
“你。”她道：“幫我做一件事吧！”
“夫人。”狗子微愣，瞧着周圍就他們兩人。
瞬間他就明白夫人要他幹什麼事了。
“您說。”他面色變得嚴肅，身子也瞬間站直。
姜瀅從衣袖中取出一個藥單，遞給他。
上面是製作假死藥的材料。
她輕描淡寫：“麻煩你幫我送給宋太醫，記得做的隱晦些，不用說什麼，他看見藥方後自然會明白。”
“夫人這藥？“狗子接過，問：“是不是和當初託奴買的紅花相似？”
姜瀅含有歉意的點頭。
這件事實在太重要，她不能讓人知道，她在心中默默說了聲：“抱歉。”
“好。”狗子沒有太多的思考，便點頭同意，完全不顧其他，也不想若是被人發現的惡果。
他只知道夫人救了他和小妹還有其他的兄弟。
他不能拒絕夫人的請求。
“等晚上出去之後，我就去太醫署找宋太醫。”
姜瀅下意識覺得不妥，太醫署那邊有太多裴硯的人，並不是一個商談的好去處。
“你去寬窄巷吧，去哪裏找他。”
懷安在時曾和她說過如今住的地方，她下意識回想了起來。
“好。”周遭傳來腳步聲，有人朝着這邊來了。
狗子趕忙將藥方藏進袖子裏，低頭後退幾步，保持着原有的樣子。
墨玉拿着披風匆匆而至，快速披到姜瀅身上，皺眉看着周圍。
“檀雲呢？”
“她怎麼不在？”
姜瀅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隨意說着：“我覺得有些累，不想走，就讓她去抱貓兒了。”
“既然你來了，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好。”墨玉點頭。
*
酉時。
狗子從池雁坊後門離開，心中牽掛着夫人的事。他摸了摸衣袖中的藥方，朝着自個兒的家走去。
此刻，家裏已經做好了晚飯。
有些破敗的桌上放着三個饅頭和一碗鹹菜。
這對普通人家來說或許寒酸，但對狗子他們來說卻是美味佳餚了。
“小妹。”狗子笑盈盈的喊着，拿起桌上的饅頭大口啃了起來。
邊啃他邊說着：“今晚，哥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記得關好房門別讓人進來。”
“等哥處理完事就回來，你一個人可千萬記得別給人開門。”
“哎。”
有了固定的食物，小妹的臉圓潤了許多，再不會像之前那樣瘦骨嶙峋。
她從鍋裏盛起一碗能數清米粒的粥，遞到狗子身邊。
“哥。”她道：“我曉得了，你就安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