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先生你真是有些瘋狂。”
有人在喬治背後提議：“那不如我們換個方式。”
“什麼方式。”
那個人從背後站了出來，他舔了舔嘴脣：“決鬥。”
路明非注意到他手指上的戒面是一頭灰熊。
看來是華盛頓州的某個家族。
華盛頓州另一個名字叫做灰熊之都，而它的位置也是美國的最西部。
像是美國西部片那樣，那裏的民風淳樸，動不動就來上一場真男人的決鬥。
什麼草場，馬廄，黃沙，大日。
有風吹過，烏鴉在天上盤旋。
頭戴牛仔帽，脖頸間繫着領巾的牛仔們，在一片空地上，緩緩踱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帽檐下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直到開槍那一刻也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午時已到——！
槍響，來不及看清楚拔槍的手，只看見一團煙霧噴薄而出，那是老式火藥的味道。
與黃沙一起消弭在空中。
與之同時消弭的，還有一條鮮活的生命
“射程即是真理，口徑即是正義。”
年輕人挑眉：“別小看我，我之前也有做過很多功課。”
“.”
路明非伸手，接住這傢伙拋來的左輪。
一柄很傳統，很西部美式的武器。
Peacemaker，決鬥者型轉輪槍。
.
45口徑，被譽爲“贏得了西部的槍”，十九世紀晚期最受歡迎的槍。
“柯爾！”
漢高用柺杖跺了跺地板。
這傢伙的名字也很有意思，無他，此槍就是柯爾特產的。
“放心好了，弗麗嘉子彈。”
柯爾頭也不回地說，“我覺得我會贏下這局。”
路明非有些沉默。
麻煩起來了，這傢伙說的是真的。
——前提是不摘下“塵世隱客”的稱號。
他在拍賣會上短暫地摘下過一次，因爲之前就有所心理準備，所以也沒多大感覺，而丟失了夏彌的視野也就在計劃之中了。
但這次會談倒真是一次意外的劇情。
路明非隱隱感覺走向有些不對。
“你會用左輪的吧。”
柯爾很關切地問詢。
“當然，他在射擊課程上拿的可是滿分。”
昂熱替沉默的路明非回答。
“噢我的朋友，射擊課跟決鬥可不是一碼事。”
漢高笑道，去追逐路明非的眼睛。
周圍人四散，兩人開始在這間屋子內“二人轉”。
這就是代表着接受了的意思，踏上了舞臺，就意味着再沒有退出的餘地了。
看來我柯爾纔是這次的最主要角色嘛，說什麼談判，說了一大通，人都要呆掉了，不如直接開一槍來得痛快。
他看向喬治，喬治點點頭。
“摔杯爲號。”
喬治高舉一個香檳杯。
“你們去的哪個夜校？惡補了這麼多中國文化？”
昂熱一臉的震驚。
漢高笑容中透着得意，但有着十足的小心，因爲他發現路明非的眼睛並不看柯爾。
甚至也不是在觀察地上的光影。
他好像.是在發呆？
柯爾也很不解，但是他可不會幹什麼輕視對手的蠢事情。
決鬥中，永遠提起百分之兩百的警惕，百分之兩百的專注，這樣你就有四倍的力量，保持住，尋求那一線生機殺掉對手。
這是柯爾老爸親自教授他的，他學得很好。
牛仔帽的作用之一，就是以防被突然的炫光所照到眼睛，短暫失明的那一瞬間，是十分致命的。
兩人在房間中踱步，腳步聲在地攤上靜謐無聲。
壁鐘的“嚓擦”聲像是盤旋在他們頭上的烏鴉。
乾燥，不詳。
每個人都緊張到了極點。
空氣中彷彿有一根被拉緊的弦，而扯斷與否，就在那隻香檳杯中。
——喬治忽然鬆手！
弦猛地被繃緊！繃緊！
這時候還不能拔槍！
因爲杯子還沒有落地！
“砰！”
香檳杯落地，電影慢放一樣，之前杯壁掛有的琥珀色酒液隨着透明的玻璃碎片砸碎在地毯上。
落點正好是那道狹長如刀的夕陽之影！所有的畫面都被染上了一瞬間的紅色！
兩聲槍響！
“砰砰！”
碎裂聲，開槍聲，這兩者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
難以置信的拔槍開槍速度！
登峯造極的一次對決！
三蓬煙霧散佈在屋子中！
那格格不入的一團是淡紅色的，像是月季一樣綻開在柯爾的胸口前！
“柯爾！”
一人站出厲聲高喊。
“竟然是柯爾輸了！”
“這爲什麼？！！”
另一人立即將軟倒的柯爾身體扶穩，檢查過後，確認確實是他輸了。
而他開出的那槍，擊打在路明非身後側的牆上，掛畫的面被擊裂了一個小的坑洞。
碎裂擴散的聲音清晰可聞，連同他們的驕傲和自信也都一起潰敗。
裂縫越來越長，貫穿了他們。
“情理之中的事情。”
昂熱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站起身來，朝路明非招招手：
“明非，我們該走了，Alinea餐廳預定了我們的晚餐。”
“意料之外的事情。”
漢高面無表情，話語冷硬：“走好，不送。”
“轟！！！！！”
大地忽然一陣顫動，極遠處隱約有爆炸聲傳來。
昂熱腳步一頓。
隨即手機震動。
“嗡！嗡！”
漢高很敏銳地辨明瞭方向，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看來這回是真有急事了，這次爆炸相當於一顆戰斧導彈落在了山裏。”
“.”
昂熱匆匆掃過一眼信息，深吸一口氣：
“路明非，走！去喫大餐！”
路明非把槍放在桌上，
“你們是對的，有時候話語解決不了什麼。”
真正有效解決的。
還得是拳頭。
路明非用這幾個月的時間無奈證明了這一點。
“只是這方案B”
這聲爆炸聲太大，路明非懷疑夏彌是不是把整座卡塞爾都翻了過來。
“該不會酒德麻衣、芬格爾兩人聯手都沒有打過夏彌吧！”
“親手”，自己親手使用暴力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失敗的劇本譜寫。
路明非坐在瑪莎拉蒂副駕駛上。
昂熱一腳油門到底，黑色的鯊魚在車流中，在夕陽下彷彿鍍上了一層金。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看了路明非一眼。
“多了些生動的色彩。”
昂熱心想這或許是陽光的原因。
報告！第二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