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
什麼小殿下？
那殿下是誰？
她媽媽嗎？
男人淺笑：“原以爲殿下的血脈已經斷裂，沒想到，小殿下還活着。”
但很快，男人便皺起眉頭：
“鬼嬰？”
“難怪在那樣的追殺下，還能活下來了。”
天一道長：“？”
鬼嬰？
所謂鬼嬰，便是母體死後，嬰兒處於半死半活之間，吸收天地鬼氣而生的半人半鬼的存在。
說是人，也是人。
說是鬼，也是鬼。
遊歷三界之外，不受任何一方束縛。
是傳說中，不死的存在。
這樣一說，那姜燭的所作所爲和異樣的強大，也就都能解釋得清了。
“不過，即使是鬼嬰，有殿下的血脈在，只要能長出心臟來，也是可以的。”
鬼嬰生來是沒有心臟的。
但會因爲愛而長出來。
男人手中的紅線，死死地束縛住姜燭的心臟。
“長出心臟來了啊。”
“真是不錯。”
可下一瞬，他便一頓：“怎麼會只有半顆？”
不僅只有半顆，那心臟的邊緣，還存在着被割掉的痕跡。
“小殿下割掉了半邊心臟？”
“爲什麼？”
鬼嬰的心臟，爲誰而長出來，便能割下來救誰。
但，其過程，是相當痛苦的。
而且要付出相當可怕的代價。
至於代價是什麼，男人就不太清楚了。
總歸，他也從未見過真正的鬼嬰。
“那半邊心臟，似乎是爲了所愛之人長出來的。”
“小殿下是有了心愛之人嗎？”
心愛……之人麼？
姜燭眼神空洞半分，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他笑着。
沉穩卻溫柔。
“阿燭——”
那些零碎的，她不願憶起的記憶，一遍又一遍，不斷充斥着她的腦海。
像是一次又一次，
生剝她的心臟。
生削她的骨頭。
姜燭睫羽微顫，眸光中，透出略有幾分破碎的痛楚。
下一瞬，她的眼角，便滑落下一滴血血。
鬼嬰沒有淚。
能流出來的，只有血。
“看來是真的了。”
男人輕笑，指尖一動，那紅絲線便又緊了幾分。
“不過，雖然被割掉了近半顆心臟，但心臟上，應該還有記憶殘留吧？”
“小殿下愛上的，會是什麼樣的人？”
話音剛落，那紅絲線就再次化作紅煙，隱隱有要侵入姜燭心臟的架勢。
殊不知，在那些記憶不斷浮現時，姜燭的眸子，隱隱空洞血色了幾分。
下一瞬，她流着血淚的眸子，緩緩轉動。
側目看向男人。
“殿下，是誰？”
“你母親。”男人倒沒有隱瞞。
她聲音空洞：“我媽媽的屍體，是被你們帶走的麼？”
媽媽死於亂葬崗。
她是從她屍體裏爬出來的。
據山間精靈所說，她剛爬出來不久，媽媽的屍體就被人帶走了。
那羣人，不似人，又不似邪祟，來頭很大。
她一直在尋找媽媽。
後來齊家找到她，做了血緣鑑定，說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欣然答應回去。
倒不是爲了所謂的家人。
她是回去復仇的。
媽媽被人追殺，慘死於亂葬崗，齊家卻說說媽媽是難產而死，說她是在產房被抱錯了。
齊家一定隱瞞了什麼！
可等她回到齊家後，卻發現，齊家所有人的記憶，幾乎都被改寫了。
他們是真的認爲，媽媽是在產房難產而死的。
能隨意修改人類記憶，果然如同山間精靈所言，來頭不小。
所以，帶走媽媽屍體的，就是他們麼？
“小殿下誤會了，殿下的屍體，可不是我們能動的。”男人指尖劃過血色鬼氣，“小殿下想知道真相嗎？”
“太弱的小殿下，可不配知道真相哦。”
下一瞬，他指尖一勾，血色鬼氣死死纏繞住姜燭的心臟，侵入她的記憶。
就在血色鬼氣想要強行讀取記憶的瞬間，姜燭眸子中的理智，終於徹底消散。
她手臂垂下，身體卻一躍而起，懸在半空。
她腦袋一歪，宛若木偶：
“偷窺我的記憶？”
“你，算個什麼東西？”
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姜燭指尖一動，強行衝破壓制她的鬼氣，不顧滿身被反噬出的血，反手化作利刃，朝男人脖子襲去。
可惜，只一瞬，男人便閃躲過去。
遊刃有餘。
姜燭指尖一動，強大的鬼氣，將周身的血色鬼氣悉數吞噬。
她空洞的血眸看向男人：
“你確實很強大。”
“但。”
“一個分身而已。”
“有什麼資格狂？”
男人有些驚訝，隨即笑了：
“小殿下竟能看出我是分身麼？那看來，小殿下日後，未必會讓我失望了。”
姜燭根本不聽他說什麼，只如同機器般，猛朝他襲去。
他身形一閃，想要避開她的攻擊，卻正中下懷。
她反手狠狠一撕，竟將男人撕成了兩半。
男人的身體化作血色煙霧，飄散在半空中。
可一瞬，男人再次成型，閃現在姜燭面前。
他輕輕托起她有些失控的臉頰。
“小殿下還是太弱了。”
“去愛人吧。”
“等你愛上一個人，再次長出心臟時，再回來。”
“到時候，你纔有資格知道所有真相。”
他淺淺一笑：“初次相見，小殿下，我送你一個禮物吧。”
話音剛落，他指尖化作一個腳環，上面掛滿了精緻的紅色鈴鐺，腳環漂浮在空中，最後牢牢地戴在了姜燭的腳上。
男人也開始消散。
“去吧。”
“小殿下。”
“我等你。”
在他消失後，空氣中的血色鬼氣，悉數消散開來。
天一道長這才終於能夠呼吸，他從地上爬起來，立馬跑到姜燭跟前。
“小友，你沒事吧？”
他還未走近，便見姜燭如破布偶娃娃一般，墜落在地。
她蜷縮在地上，眼神空洞看着遠方。
眼底，是叫人看不透的悲傷。
天一道長微微一愣。
在他記憶裏，姜燭一直都是很鮮活肆意的。
可現在，她身上，卻看不見一絲的生氣。
“小友，你還好吧？”
天一道長喚了一聲，卻沒能喚醒姜燭。
姜燭就那樣蜷縮在地上，緩緩閉上了眼，渾身死氣。
周遭的鬼氣，一點一點滋養着她，卻還是壓制不住她體內鬼氣的暴動。
“阿燭——”
每一聲記憶中的繾綣的喊聲，都讓姜燭體內鬼氣暴動幾分。
她手指顫抖，在地上不斷地抓着。
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近乎魔怔。
天一道長暗道一聲不好。
再這樣下去，姜燭怕是會墜入這個世界，醒不過來了！
就在他擔憂之時，遠處那扇門，突然閃現到了姜燭身下。
“叮鈴鈴——”
她腳上的紅鈴鐺一響，門竟緩緩打開。
光亮之中，她身形漸漸墜下。
“小友！”
天一道長緊跟其後，跳入了門中。
*
姜燭直直地往下墜着。
天一道長擔心得不行，誰知下一瞬，卻見姜燭穩穩落入了祁霽懷中。
祁霽看到她渾身的傷和眼角的血淚，卻一點不驚訝，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
他的語氣，透着安撫：
“姜小姐，沒事了。”
下一瞬，他身上的功德值環繞在她四周，竟叫她暴動的鬼氣，漸漸平穩下來。
天一道長：“！”
好強大的功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