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婆？”姜燭笑了，“你覺得她像男人婆嗎？真好。”
從蕭媛剪了短髮後，就有很多人罵她男人婆。
當然，罵其他的也有。
但蕭媛最喜歡這個稱呼。
姜燭曾問過爲什麼。
蕭媛當時是這樣說的：“你不覺得，男人和婆婆這兩個稱呼，都很讓人覺得安心嗎？”
“男人，代表了一定的力量，以及一定的被尊重。”
“婆婆，代表了老太太，讓人失去慾望。”
這兩者，都讓蕭媛感到很安全。
不會被打。
也不會被騷擾。
更不會天天擔心被賣出去。
真好啊真好。
所以有時候，那些人罵得太難聽，蕭媛本來還會有點生氣，可只要他們一罵男人婆，她就不氣了。
安全這兩個字，就足以讓她收起所有怒火和渾身的刺。
“啊？”秦天直接來了個一臉懵逼，“真好？”
男人婆有啥好的？
秦天似乎還要說什麼，但見蕭媛越走越近，那種凌厲的氣息越來越近，他哪裏還敢說話？
果斷低下頭，認認真真啃玉米去了。
默唸：“別看見我，別看見我……”
生怕對方兇惡得，連路過的狗都踹一腳。
誰知，就在那男人婆正要從這裏走過去時，秦天剛要覺得安全時，就見一旁啃玉米的姜燭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媛媛，你回來啦……”
“你剛纔去哪兒了？”
追着人屁股後面就去了。
秦天愣了愣。
媛媛？
這個稱呼，很耳熟啊！
蕭媛！
秦天雖然以前不大喜歡姜燭，但因爲白辰，他對姜燭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還是有所瞭解。
不過蕭媛不用瞭解。
蕭媛太出名了！
就她家裏那點破事，學校的人都八卦完了。
不僅八卦，而且遠離。
像這種家裏不乾不淨的，誰想招惹？
尤其她還剪着短髮，看誰都一副不順眼的樣子，就更生人勿近了。
但就是她這樣的傲氣，加上她那些不乾不淨的傳聞，很容易招來莫名其妙的欺負，然後莫名其妙和人打架。
進辦公室，幾乎成了她的常態。
她也不在意，依舊吊兒郎當，滿身傷痕，進辦公室跟進家裏一樣。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姜燭跟她混在了一起。
於是，進辦公室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蕭媛臉上的傷漸漸消失了。
哦，不是消失，是轉移。
——姜燭每次進辦公室，都會帶着一臉的傷。
一臉傷就算了，還總傻樂，高高興興的舉起小手：
“老師，他們都是我打的，我打的！”
“對對對，老師我知道錯了。”
“我都是不小心的——”
“賠錢！一定賠錢！精神損失費也賠！大家都是同學，這點小摩擦，他們肯定不會記恨我的。”
姜燭下的手可狠了。
但她樂意賠錢，認錯態度還好，家長們也就不說什麼了。
誰知她下手是越來越狠。
家長本來還很生氣，覺得一定要追究，甚至想把蕭媛送進少管所裏，可一聽對方旁邊站着的是首富千金，立馬歇了脾氣，多拿了點錢。
漸漸也就沒人敢招惹姜燭了，蕭媛因此日子安穩了不少。
她和蕭媛兩人，成了學校遠近聞名的混子。
惹人厭得很。
偏偏姜燭一點不自知，天天笑嘻嘻的跟在蕭媛屁股後面，各種高高興興的喊着：
“媛媛——”
“媛媛——”
“媛媛——”
學校人都傳，這姜燭腦子肯定不太好。
正常人，誰願意跟蕭媛這種人玩？
自降身份！
但對方是姜燭，首富千金，罵罵咧咧的人很多，但很少有真敢舞到她跟前的。
蕭媛比他們高兩個年級，當年蕭媛考得不錯，去了大學之後，秦天就沒咋聽說過她的消息了。
只聽說被學校開除，出來混社會了。
天知道姜燭又跟她攀扯上了！
姜燭真的腦子有病！
眼見姜燭又要追着蕭媛屁股後面去了，秦天幾乎是噌的一下就站起來，把姜燭強拖硬拽往隔壁巷子去了。
“秦天，你幹啥？”
秦天一臉神神祕祕：“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姜燭看了一眼蕭媛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秦天，想到秦天追了這麼遠的路，一定是有要事說的，就點了點頭，也神祕兮兮地湊了耳朵過去：
“說吧，我聽着嘞。”
秦天嘴角一抽，還是壓低聲音說道：
“你別跟蕭媛有太多往來，聽說她被大學開除了，現在混社會呢，可不是個好人，你跟她混，沒好日子的！”
“而且，你看她這不男不女的，像個什麼樣子。”
姜燭頓了頓，回頭看向秦天：
“媛媛是女孩子。”
不是什麼不男不女。
“哪個女孩子會像她這樣，把頭髮剪成這樣，還穿成這樣？”
從小被打，沒人保護自己，還長得有點漂亮的女孩子，會像這樣。
只有這樣，長得漂亮的蕭媛，才能好好活着。
“媛媛會啊。”姜燭說道，“秦天，沒有人規定女孩子必須得成什麼樣子。”
“因爲媛媛是女孩，那女孩子就應該是她這樣的。”
女孩子都不同。
但，都是女孩子。
姜燭小時候沒在人類社會生活過，從小被道士追殺的她，深諳一個道理：
得活得像個人。
只有活得像個人了，道士殺她的時候，有時候會憐憫一點，就分屍她了。
她深諳其道。
後來被齊家接回來之後，她時時刻刻都在模仿其他人。
生怕有一點跟其他人不一樣。
不過，穿着校服讓她覺得很安心，這讓她覺得，跟其他人都一樣，不會引來追殺了。
這種感覺很美好很安心。
直到遇到蕭媛。
蕭媛見到她那樣努力在模仿所有人，卻總自相矛盾的時候，對她說：
“沒有人是一樣的，姜燭，你是個人。”
“在這個社會羣體裏，不破壞公序良俗，你就是個人。”
“你不用模仿任何人，只需要做姜燭就好了。”
所以媛媛，只需要是媛媛就好了。
秦天頓了頓，看了姜燭良久：
“可她不像個好人吶！”
姜燭搖了搖頭：“媛媛是好人，是特別特別好的好人。”
遠處的蕭媛身形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