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一對佳人並肩而坐,小火烹茶。
一身束腰開衩對襟長裙的柳凝眉用纖細雪白的手指輕輕撥動着水面。
她美麗的面容映在湖面之上,半晌她皺着眉頭嬌憤的對着景熙喊道:“看你一臉不樂意的樣子,不想陪我出來遊湖就明說!”
楚淵聚精會神看着剛剛黑騎送來的捷報,說是南方戰事取得了極大的戰果,非但把原來因爲景家軍換防丟掉的城池奪了回來,還又連克兩城。
這不禁讓他在心裏產生極度的懷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以段無涯的本事,景家軍不可能這麼順利的完成本來定下一年的計劃。
“哎哎,眉眉,輕點我在想事情呢。”
景熙被柳凝眉揪着耳朵一頓吼。
半晌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便拉着她的小手哄道:“你瞧你,我又沒冷落你,不過看看捷報罷了,又要這樣。”
“什麼叫又要這樣,你.......”
未等柳凝眉把話說話,景熙夾住她紅嫩的小嘴笑道:“剛遊過一羣鴨子,你就別叭叭了,好不?”
“哼~”柳凝眉拍掉他的手,“不就是你爹打了個大勝仗,追封一等公爵,景川封冠軍侯嘛,怎麼着,眼紅了?”
柳凝眉挑眉滿是打趣的意味,但當她看着景熙眉毛都擰到了一起便扯着他的臉道:“今天陪我玩,不許想那些有的沒的。”
楚淵摸着她的小手笑道:“得嘞,今個小的只聽您的差遣。”
“這還差不多。”
兩人一直泛舟遊湖到傍晚,身體羸弱的柳凝眉才輕咳不止的回到院落。
院中,簾兒正坐在石墩上發呆,聽到兩人的動靜回過神來呢,未等開口,柳凝眉就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麼出來了,傷口還疼嗎?”
“眉姐姐,我已經沒事了,那膏藥很管用,今天玩的開心嗎?”
柳凝眉拉着簾兒的手坐到木椅上,埋怨的看着景熙:“哼~我是挺開心的,就是某人玩的心不在焉的。”
景熙知道柳凝眉又要挖苦別人了,便連忙轉移話題道:“簾兒,我看看你的傷口恢復的怎麼樣了。”
說着景熙便輕輕掀開簾兒胸前的衣衫,傷口已經癒合,只留下淡淡的黑色印記,應該過兩天就全消了。
簾兒眨着杏眼小臉緋紅道:“讓公子擔心了。”
柳凝眉當即打掉楚淵的手呲道:“毛手毛腳的,你不是有事要忙嗎,快去吧。”
日落西山,不知從哪刮來一陣陰風,景熙眼睛瞥向李三的住房,柳凝眉那雙眼睛多尖馬上撇嘴道:“怎麼着,才一晚上沒回來,就想人家了?”
景熙衝着簾兒使眼色。
“公子,三姐姐昨天晚上確實沒有回來,是不是派人出去找找看?”
“不用了,我回來了,簾兒。”
這人啊,就是架不住人唸叨,這不,李三提着籃子從石門走了進來。
簾兒跑上前去看着滿籃子的新鮮蘑菇頓時笑道:“三姐姐,這是替我摘的嗎?”
“對啊,簾兒不是最愛喫野蘑菇的嗎,我昨天晚上進山,一不小心就迷了路,幸虧遇見上山砍柴的農夫,要不然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咳咳~”柳凝眉敲着腿冷不丁的說道:“住在別人家裏......”
李三似是沒有聽到柳凝眉的話語,轉而摸着簾兒的頭柔聲道:“簾兒,後天我就要走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啊?”簾兒緊緊攥住李三的手,“三姐姐,你要去哪裏啊?”
簾兒眼睛紅紅的:“三姐姐,可是簾兒捨不得你走。”
“簾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這輩子沒有什麼值的高興的事情,但是這些天的朝夕相處,我越發的喜歡簾兒了,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簾兒再也忍不住即將離別的傷感,攔腰抱住李三痛苦道:“三姐姐,嗚嗚嗚~”
李三安撫好簾兒,便徑直走向景熙,從腰包掏出銀子遞給他:“這是這個月的房錢,給你,咱倆兩清了。”
景熙沒有接過銀兩,反而問道:“準備去哪裏?”
李三將銀子塞到他的手上,只留下背影,回到屋裏將房門緊閉。
柳凝眉也沒有想到李三真的要走了,看到簾兒哭的傷心,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可當她看到景熙失魂落魄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捨不得人家,就去和人家說說唄。”
景熙走到柳凝眉身旁將銀兩放到她的手上笑道:“這院子是你的,銀子自然是給你,我有事情要到衙門去處理,晚上喫飯不用等我了。”
“簾兒,晚上愈發的涼了,陪你眉姐姐回屋去吧。”
“哦,嗚嗚~”
夜幕降臨,剛從南邊回來的柳黃鶯正在庫房裏大快朵頤,沐晟看着手裏的捷報揉搓着手裏唯一值錢的古玉嘀咕個不停。
“哐當!”
大門被一腳踹開,靠近門邊的柳黃鶯一臉呆滯的看着滿色陰沉,緩緩走進來的景熙。
“景爺?”
沐晟起身手拿捷報,正打算和景熙分析一下現在的局勢,可景熙直接掠過他坐到團蒲上。
柳黃鶯和沐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景熙盤腿坐在團蒲上:“東陽,去取幾罈子就過來。”
“呢個,景爺,李東陽被你派出去監視王府了,您要喝什麼酒,我讓人取來。”
“九釀。”
“好,我這就讓人取來。”
一桌酒菜很快的就端到了景熙跟前,小桌上滿滿當當的,沐晟和柳黃鶯分別落座。
沐晟放下手中的捷報開口道:“二公子,景家軍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難道你不高興嗎?”
“景爺,沒事,這次您沒撈到軍功,還有下次嘛,不着急,依您的本領,還怕......”
景熙揚手打斷道:“今晚,不談公事,來,陪我喝酒。”
兩人從來沒有見過楚淵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已然做好捨命陪君子的打算。
一杯杯酒下肚,本就不勝酒力的沐晟眼神迷離,捧着酒杯的手都止不住的發顫起來。
“二公子,南疆一戰,我覺得是不是有些蹊蹺?”
九釀春酒,是南國的烈酒之一,其味醇厚辛辣,景熙一口就是一大碗,他啃着羊排說道:“鬼知道陳國那倆妖精在打什麼主意,還是樂將軍在的時候痛快,從不玩那些虛的。”
“樂摯將軍這麼多年能和景帥盤旋這麼多年,有來有往的,也算是曠古奇才了。”
景熙又是一碗烈酒下肚揮手道:“不說這個了,來,再喝一杯。”
“唔~”沐晟捂着嘴迷糊道,“二公子,在下不勝酒力,實在是喝不下去了。”
“你這也不行啊,這酒都是練出來的,來,喝了這一杯,還有下一杯!”
一個半時辰後,沐晟趴在桌上已經不省人事,柳黃鶯四仰八叉的直接打起呼嚕來。
只有景熙腰板筆挺的一杯杯的喝着。
他醉了嗎?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