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回來了？”黑塔眼睛都沒有擡一下，“不至於什麼都沒發現吧？”
“那應該不至於。”陸淮笑了笑，在黑塔對面的桌邊坐下，拿出鋼筆和紙。
線索1：根據礦工所說，枯草的礦場能夠支付比地火更多的薪資，但作爲剛剛成立的組織，枯草哪裏來的錢？而且礦石全都面向上城區出售，渠道應該是固定的，除非枯草有自己的一條出售渠道。
線索2：那個叫裏格萊託的大臣看起來應該和布萊澤認識，布萊澤看見他時臉色相當不好。
線索3：布萊澤似乎經常不在下城區，所以那些礦工很難找到他。
將這些線索綜合起來後，陸淮忽然想到一點。
“黑塔女士，聽說星際和平公司與貝洛伯格重新開啓貿易了，是嗎？”
“嗯哼，是這樣。”
“下城區的礦石能夠直接出售給公司嗎？”
“不能。”黑塔果斷地迴應，“公司足跡遍佈宇宙，但是那些傢伙也有自己的標準，按他們的說法就是有內部的KPI或者是OKR，他們一定會和星球之上三級以上的商業團體進行貿易，或者至少有主權國家進行搭橋。
“雖然公司很愛錢，但至於下城區這兩個小團體麼，還看不上。”
陸淮點點頭，將黑塔的話銘記於心，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我有一個答案。”陸淮微微皺眉，開口道。
“首先，枯草能夠支付更多的薪資給礦工，甚至吸引地火的礦工到他這邊來，必然是背後有強大的資本作爲支撐。”
“而這個資本，很有可能就是上城區的貴族。”
“今天來下城區進行所謂視察的，是貝洛伯格的財政副官，他背後很有可能就是財政大臣，掌握如此重要的職位，或許能夠利用某些手段，在貝洛伯格建立自己的貿易路線並且避開政府監管，直接與公司進行交易。”
“這樣一來，這條貿易路線便有很大的操作空間，甚至能夠在財政大臣的權勢之下，隱瞞極其巨量的稅賦。”
“而布萊澤就是因爲要在貴族之間周旋，所以才常常不在下城區，所以對於礦場的事故瞭解並不多。”
“這就是枯草爲何成立時間很短，卻能夠與地火相抗衡的原因，他們的身後，有着上城區的大貴族在撐腰。”
說到這裏，陸淮望向黑塔，然而黑塔卻是目光依舊落在手機上，似乎根本不在乎陸淮說了些什麼。
就在陸淮感到有些失落時，冷不丁聽見黑塔說道：“你說啊，我在聽。”
“啊，好的。”陸淮急忙道，“但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定性了布萊澤就是勾結貴族？”
勾結貴族，所以。
奧列格也是死於他之手。
陸淮皺眉，他輕輕搖頭。
不，雖然他對布萊澤沒什麼好感，但從那個傢伙的舉止來看，的確不像是那種會暗下殺手的卑鄙小人。
但他也的確隱瞞了和貴族之間的關係，這一點毋庸置疑。
唉……
陸淮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剛剛深吸一口氣，忽然一陣眩暈感直衝頭頂。
踉蹌着身子坐回椅子內，黑塔看了一眼陸淮，沉默片刻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困了？困了就過來睡一會兒。”
看着黑塔的手輕輕拍了拍牀鋪，陸淮愣住了。
這……不合適吧？
似乎猜測到陸淮心中所想，黑塔開口：“昨天不休息，也整晚不睡覺，你猝死了無所謂，但是現在跟我出差，需要我負責的，明白嗎？”
陸淮無言以對，只得挪動腳步過去，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黑塔身邊。
頭挨在枕頭上，疲倦之意瞬間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畢竟黑塔就在他身邊坐着，這個距離甚至能夠嗅到從她身上飄來的淡淡暗香。
這哪裏睡得着的？！
就在陸淮於困和睡不着之間量子糾纏時，微涼的小手忽然蓋在了他的臉上。
陸淮：“？”
這是……黑塔女士，哦，黑塔女士的人偶的手誒。
她要幹嘛？爲什麼捂住我的眼睛？
“如果覺得光線刺眼，我已經遮住了，趕緊睡覺。”
黑塔的聲音中充斥着不耐煩，然而陸淮卻是從中聽到了一絲隱約的生硬。
其實拉上窗簾就好了。
陸淮想這麼說，但最終還是閉嘴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人偶的手指微涼且柔軟，像是羽毛一般。
真正的黑塔女士的手會是什麼樣呢？
腦海依然在胡思亂想，但睏倦感此刻並未徘徊，很快便涌了上來，將陸淮淹沒。
平穩的呼吸聲從身邊傳來，黑塔放下了手中的手機，遮住陸淮眼睛的手輕輕地向上，穿過陸淮的發隙，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
黑塔看着沉睡的陸淮，向來平穩如靜海的眸子中，此刻卻是盪漾着複雜的情感。
有些氣惱，又有幾分光彩，在深處躍動。
虛數之樹上無數的空間於枝葉脈絡中沉浮，偶然綻放出幾個實數世界的花蕾。
然而多元的世界並不存在實際意義上的平行。
就好像存在於數個琥珀紀之前的回憶。
她和眼前之人，如戲劇性的初遇。
然而，對於黑塔來說，那閃爍着光芒的久遠過去，於陸淮而言，卻有可能是遙不可及的未來。
“我可以等。”黑塔垂眸，目光如月紗般將陸淮籠罩。
“若是到了那一天，你還裝作不認識我。”
“我卸了你的腿，讓你哪裏都去不了。”
……
陸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若有若無聽到了一陣吵嚷之聲。
腦袋昏昏沉沉的，陸淮艱難地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身邊的黑塔。
“怎麼回事，黑塔女士？”剛剛起牀的惺忪感尚未褪去，陸淮問道，“外面好吵啊。”
“好像是哪裏着火了，誰知道呢？”黑塔不以爲意。
着火了？陸淮睏倦地撓了撓頭，打了個哈欠剛想要再躺下去。
忽然間，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還是去看看怎麼回事吧。”陸淮從牀上爬了起來，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黑塔表情的變化。
“你要是猝死了，我就把你當太空垃圾處理掉。”黑塔語氣不善。
陸淮苦笑一聲，雙手合十道：“我儘量保證身體健康不拖累黑塔女士。”
“而且，這是黑塔女士給我的課題，我自然會保證效率與成果。”
這句話完美地堵住了黑塔的嘴。
淡淡的哼了一聲，黑塔翻身下牀。
“走吧。”
“啊？您也去嗎？”
陸淮有些訝然。
“散散心，而且，我既然要出門了，你就得做好給我洗澡的準備。”
陸淮：“……”
那肯定啊！那可不咋滴，這事兒必然排到高優完成！
兩人一同離開了房間，到了外面後，看到路上急匆匆的行人，陸淮問道：“聽說哪裏着火了？”
“啊，對，礦區那邊着火了，現在得趕緊去救火。”路人說道。
“礦區？”
這可是大事兒，礦區那邊有大量的燃料，電路，易燃易爆品，這要是起火可真的極度危險。
“礦區的什麼地方？”
“聽說是駐紮地，哦對，三號營地那邊。”
聽聞此言，陸淮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