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爲韋羅斯教授之人緊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老婦人,再度發問。
“黑塔不會縫紉,她一直在鑽研科學,今年雖然才9歲,但是所說的東西已經是我都無法理解的了。”老婦人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是一個女人,但當初在家族中也接受過高等教育,所以……”
“好好,我明白,席昂夫人,您的家族我清楚,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現在是孑然一人。”
韋羅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不。”席昂夫人眯起眼睛,她淡淡地搖了搖頭。
“我還有黑塔。”
席昂夫人的身邊,黑塔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依舊默然不語。
韋羅斯嘆了口氣,他擺了擺手。
“我就明說吧,夫人,別說是金雀花皇家科學院,哪怕是我們歐斯克·福特理工學院,也不可能接受發表一個未成年人的論文。”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孩兒。”
席昂夫人臉色一變,她動作輕柔地推開椅子,緩緩站起身來正想要說話之時。
黑塔卻是先她一步,拿起了桌子正中央,那個顯眼的,卻到現在爲止都被密封着的,無人關心的牛皮紙袋。
轉過身,黑塔隨手將那個牛皮紙袋毫不吝惜地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隨後轉過頭來,稚嫩的嗓音淡淡地說道。
“智慧永遠不存在糟粕,有卻不用的腦子纔是。”
無感情的視線從房間內劃過,而就在此刻。
陸淮的視線,與黑塔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僅僅不到一秒鐘,黑塔的視線沒有在陸淮的身上做任何的停留,只是平靜地掠過。
頭也不回地朝着房間外走去,看見黑塔的舉動,席昂夫人也是趕緊站起身來,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哼,簡直是天方夜譚。”韋羅斯揉了揉額頭。
開什麼玩笑,讓一個年僅9歲的小女孩的論文,在皇家科學院的會刊上發表?
那簡直是對辛苦鑽研的學者們的羞辱!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注意到,辦公室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青年,正從那邊的垃圾桶裏將那個密封的牛皮紙袋撿了起來。
“喂,你是誰?”韋羅斯問道。
陸淮彷彿沒有聽見般,他打開袋子的密封,從裏面取出來一沓寫滿了文字的白紙。
這是一篇論文。
大致掃了一眼,陸淮微微嘆了口氣。
他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想到這裏,他從口袋中摸出了‘描寫理性’。
“幫我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這是光電效應理論的文章,先生。】
“內容如何?”
【以時代而言,這是一篇具有突破性的論文,光電效應並非是夫人提出的,但她的這篇文章才正確地論述了其理論,無可替代的作品。】
嗯……這麼說來,這應該是黑塔的第一篇論文?
聽剛纔的談話,居然被拒絕發表了?
陸淮還以爲黑塔這樣的天才,從生下來就是一帆風順的呢。
“我在問你呢!你是誰!再不回答我就要報警了!”
韋羅斯的質問聲傳入耳中,陸淮這才轉過頭望向他。
然而,面對韋羅斯不善的面容,陸淮走上前,將論文放在他面前:“你沒看嗎?這篇論文不發表的話,可是你們的損失哦?”
韋羅斯臉色驟變,他猛然按下桌上的警鈴,大聲道:“保安!爲什麼會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在我辦公室裏!馬上把他趕出去!”
韋羅斯的舉動讓陸淮的眼神變得冷淡下來,手中的論文也輕輕放到了桌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席昂請來的人,我就跟你直說,這篇論文,無論它寫的什麼,都不可能發表!”
“一個未成年小女孩的東西,想要登上專業的期刊和報紙?你們把科學當兒戲嗎!”
在韋羅斯的怒聲中,辦公室外,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成羣結隊的保安已經聚集於此。
“韋羅斯先生,您……”
就在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的一瞬間,陸淮忽然飛起一腳踹在木桌之上。
伴隨着一陣巨響,在韋羅斯呆滯的目光中,木桌將門口的近十名保安全部撞飛出去!
“韋羅斯先生。”手裏拿着論文,陸淮淡淡地問道,“現在,你能靜下心來,好好看看嗎?”
韋羅斯拿起手帕擦了擦汗,然而卻是一言不發,從他的眼神中依舊能夠看到抗拒之色。
微微嘆了口氣,陸淮伸出手,他從奇物迴廊之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面原本已經被損毀的手鏡,‘虛實境象’。
剛剛在檢索奇物迴廊之時,看到這玩意兒,陸淮也是吃了一驚。
難道說是因爲回到了過去,在這個時間節點,這面手鏡尚未被破壞?
雖然感覺這玩意兒晦氣,但這會兒它的確用的上,陸淮拿起鏡子,朝着韋羅斯便照了過去。
“你,你要做什麼?”
驚懼聲中,只見一陣白光閃過,再睜開眼時。
一臉驚恐的韋羅斯旁邊,已經多出來了一個一臉嚴肅的【韋羅斯】。
“好了,【韋羅斯】先生。”陸淮將論文遞了過去,“來看看吧,看看這篇論文寫的怎麼樣?”
“沒問題,我會認真處理的。”【韋羅斯】點了點頭,在一旁的韋羅斯呆滯的目光中,將論文接了過去。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韋羅斯大驚失色,“這是妖術嗎?”
“韋羅斯先生,這裏是學術的殿堂,怎麼能提及妖術呢?”陸淮淡淡地說道,他拉過椅子,坐到了兩人的對面。
【韋羅斯】認真地看着論文,然而看着看着,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匪夷所思起來。
“這……這不可能,不,這很精彩,但……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陸淮問道。
“這篇論文在使用路德維希常數來演示光電效應,證明光的二象性,這……如果這篇論文是正確的……”
“那就意味着,湛藍星三百年以來的物理學基本定律都是錯的!”
【韋羅斯】擡起頭來,此刻他的臉色,已經變成了和本體一樣的驚恐表情。
陸淮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嗯哼,那又怎麼樣,有錯就改不就行了?”
沒那麼簡單。
無論是韋羅斯,還是【韋羅斯】,他們都十分清楚。
想要讓學術界承認自己的錯誤,尤其是沿用至今,被所有人深信不疑的公理的錯誤。
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們把自己的臉,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那麼,這篇論文可以發表嗎?”陸淮問道。
“當然不行!”
韋羅斯更加激動了,在得知了這篇論文的內容後,他更加確信它不能發表。
要是被學術界得知他支持一個9歲小女孩推翻物理學基本定律,那他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陸淮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望向【韋羅斯】
“【韋羅斯】先生,身爲一個正直的人,你應該不介意分享一下自己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吧?”
陸淮的話讓韋羅斯心裏咯噔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旁的【韋羅斯】便開口道:“自然科學課程,每個畢業生在找我要推薦信的時候,我都至少會向他們收取三十金鎊。”
韋羅斯:“!!!”
“因爲論文發表的數量不達標,我的教授頭銜實際上前年就要被取締,不過我私下向皇家科學院賄賂了一萬五千金鎊,保住了這一頭銜。”
韋羅斯:“你他媽的!胡說八道!”
“以及,我在倫蒂尼恩郡有三個情婦,切爾西郡有兩個,巴恩明翰郡有……”
“夠了夠了夠了!”
韋羅斯抓狂般地掀翻了椅子,聲嘶力竭地朝着陸淮吼道:“你想發表這篇論文是吧!我發!我作爲推薦人發表,還不行嗎!”
“你不應該跟我說,先生。”陸淮聳了聳肩,他拿起密封的牛皮紙袋,指了指上面所寫的地址。
“你應該跟我一起,把這個決定告訴席昂夫人,以及……”
“黑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