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看着懷中與當初容顏不改，只是眉宇間已褪去曾經稚氣的人，陸淮感到的只有安心。
沒有什麼能比看到她安然無恙更好的了。
嬌嫩的指尖依舊泛着冰涼，從陸淮的臉龐與脖頸上慢慢的滑過，黑塔的嘴角噙着淺笑，凝視陸淮許久之後。
“你不生氣嗎？”
“什麼？”
陸淮愣了一下，看着懷中的黑塔，那雙紫色的眼眸如低垂的星光，晦暗地閃爍着。
“你所承擔的過錯，你被流放的原因，你所作出的抉擇，以及這一千年的顛沛流離，這一切都是因爲因我而起，因爲我當初的不成熟造就的這一切。”
“你就不怪我嗎？”
黑塔遊離的視線望向一旁，那向來高傲的語調之中，此刻有着些許的落寞。
陸淮望着黑塔，沉默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地托起黑塔白皙的下巴，將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眼中。
“那是焚化工的陰謀，是流光憶庭的失職，也是……那個時候的我能力不足。”
“從來都不是你的錯，黑塔……不要責怪曾經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站在霧裏也很迷茫。”
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黑塔盪漾着波光的雙眸定定地看着陸淮，久久地沉默着。
許久之後，她扭過頭，躲開陸淮託着她下巴的手指。
“拯救湛藍星的是你，擊退毀滅軍團的也是你，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只有我知道。”
黑塔望向一旁，語調稍顯低落。
“神都會犯錯，我怎麼可能沒錯。”
“這都是什麼小事，我從來就沒在乎過……”
“你不在乎我在乎！”
黑塔側目望向陸淮，臉上積鬱着不滿。
“所有人都以爲我是英雄，這片宇宙中所有人都忘記了你，憑什麼？”
“你是我的人，是你救了他們，他們怎麼敢忘？”
黑塔愈說愈是氣悶，似乎直到這個時候，堆積了千年的怨氣纔開始逐漸地發泄出來。
看着黑塔那副發脾氣的模樣，陸淮下意識地笑了笑。
沒有多說什麼，他站起身來，抱着黑塔就朝着控制檯地方向走了過去。
在陸淮的懷中，黑塔如嬰兒般嬌嫩的身體被陸淮的外衣緊緊包裹着，白皙的雙腿之上，還有着殘餘的晶瑩水珠，沿着那輕輕搖晃的小巧玲瓏的足趾，滴落而下。
似是有些不解地望着陸淮，直到他坐在躍遷船控制檯前地座椅之上，隨後扶起黑塔的身子，伸出手指向外面。
順着陸淮所指的方向，黑塔的視線沿着躍遷船外，反重力防護網內側的折光板，落向那一片混沌之中。
坍縮的空間內，一顆熾熱的恆星正在加速聚變，光線在大空洞內受到混亂的重力影響，當落入兩人視線中時，已不知是從何時投射而出的明光。
“看那個，像不像湛藍星環繞公轉的那顆太陽？”
黑塔默默地看着那顆在曲折空間之中，可見形狀已經逐漸不規則的恆星，轉頭望向陸淮：“然後呢？”
“湛藍星位於遠日點時，和太陽的距離是1.5億千米，我們看到的是8分鐘以前的太陽。”
“月亮和湛藍星的距離大約40萬千米，我們看到的是1.8秒以前的月亮。”
“在湛藍星上，你和我一起住過的那個家，距離歐克斯·福特理工學院大概1.6公里，我們站在陽臺上，看到學院內最高的塔樓，也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
“哪怕……”
說話間，陸淮雙手扶起黑塔，熱切的目光迎上黑塔的視線。
“哪怕我現在就吻你，我們眼中看見的，也都是0.1納秒之前的彼此了。”
“黑塔，我想說的是，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過去的景象，而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會是過去。”
“過去怎麼樣我不想去管，我……”
“我只想珍惜和你的現在。”
艙室之中，陸淮的話音落下，微弱的電流伴隨着水滴滴落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之中顯得格外響亮。
黑塔望着陸淮，纖長溼潤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那張始終高傲的，微涼的臉頰，此刻藏在陸淮的掌心之中，正逐漸地發燙。
“讓你想起來過去的事情，難道就是變得油嘴滑舌嗎？”
在陸淮熱切的目光下，黑塔先一步落敗了下來，她的雙眼遊離着，躲開陸淮的視線。
“這不是多虧了你嗎？沒有你教，我可不會這麼快等比換算宏觀距離的光速和時間。”
陸淮笑着說。
黑塔垂着頭，許久之後，側目瞥了陸淮一眼。
隨後，那雙光潔如玉的胳膊，纏住了陸淮的脖頸。
“嗯，是啊，你說還真不錯。”
兩人的臉龐近在咫尺，黑塔的胸口起伏着，她的話語之間的呼吸略微急促，落在陸淮臉上的氣息都變得灼熱起來。
“所以，我命令你，就現在，馬上……”
“我要看0.1納秒之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