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魏知青？”
“你沒事吧？”
周圍圍觀的所有人都看見了剛纔江昀野毫不留情地將人扔下了田埂那一幕，大約是江昀野此刻的臉色看起來太駭人，以至於沒有人敢指責他，只是低頭看了眼被扔下去的魏雅雯的情況。
陳清雨站在人羣裏，她心裏當然也感到喫驚極了。在看見魏雅雯親手將時宛孜推下去後，她忍不住感到氣憤極了，但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處理結果，就是魏雅雯去求得時宛孜原諒，然後被衆人唾棄。她完全沒想到江昀野這麼一出手，這麼粗暴又直接。
雖然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好像只出現在武俠小說裏，但是在看見江昀野真的沒開玩笑，直接將魏雅雯給扔了下去後，陳清雨心裏還是忍不住冒出來一陣暢快。
魏雅雯沒什麼大事，她比時宛孜運氣好一點，摔下去的時候沒有磕到腦袋，只是扭傷了腳，屁股估計也青了一塊。
江昀野將人扔下去後，就直接回了家裏。
在離開之前，他低頭冷冷地朝着還跌坐在地裏的魏雅雯看了眼，那眼神裏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魏雅雯在對上江昀野的眼神時，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先前江昀野的舉動，她一點也不懷疑對方有那麼一瞬間是真想要自己的命。
時宛孜醒來的時候，先聞到了一股子中草藥的味道。她剛從牀上坐起來，都還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嘶——”原本就對痛感很敏感的人，這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帶來的痛意。
時宛孜剛伸手，就碰到了腦門上那一團厚厚的紗布。
江昀野一直都在院子裏，他倒是想要待在時宛孜的房間裏看着她，但他家裏沒別的什麼人，想了想，的江昀野還是坐在了外面。
“你醒了？”江昀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看着已經從牀上坐起來的人開口問道，快步走了進來，他在問話時，下意識地伸手，想要碰一碰時宛孜的額頭，但剛擡手在半空，又覺得這動作像是有點太親密了一般，不動聲色地又放了下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江昀野問。
時宛孜伸手撐着自己的腦袋，搖了搖頭，“還好。”
她暫時沒有出現噁心想吐的那些腦震盪的症狀，感覺還行。
只是江昀野卻沒有那麼放心，尤其是在看見時宛孜原本就蒼白的小臉上，現在更沒什麼血色，他垂放在腿側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她不應該遭這樣的罪的，給魏雅雯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這個念頭，出現在江昀野的腦海裏。
“明天我們去一趟縣城。”江昀野說，“去醫院做個檢查，雖然章大夫說沒什麼大事，但是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江昀野的臉色很認真。
時宛孜聽後，忍不住笑着搖頭說不用。
“我真的沒事。”如果現在醫院有CT的話，她倒是覺得可以去醫院檢查檢查。但是現在國內都還沒有引進CT這種玩意兒，就算是去醫院，大多數醫生也還是老中醫那一套。既然江昀野都說了，那位在牛棚裏的老醫生在來村裏之前，是首都有名望的醫生，那她去縣城的醫院，那些醫生說不定還沒有牛棚的老大夫厲害呢。
江昀野擰着眉頭，“真不去？家裏還有瘦子的自行車，我載你去，很快的。”
時宛孜堅持，“不去，如果我有什麼不舒服的話，我肯定會告訴你。”
見時宛孜沒有要更改決定的意思，江昀野只好作罷。
“你晚上想喫什麼，我給你做。”江昀野看着在牀上的人，開口道。
時宛孜的模樣有些懨懨的，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喫，只想躺着休息，腦袋上傳來的痛感，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不想喫。”時宛孜說。
江昀野剛要再勸說兩句，忽然這時候院子外面的門就被敲響了。
他擰了擰眉，走出去開門。
上門來的人是陳清雨，他見過，是時宛孜的朋友。
“陳知青。”江昀野客客氣氣地叫着眼前的人，他估計後者是來看時宛孜的，所以很配合地側身，給陳清雨讓出了一條路來。
陳清雨的確是來看時宛孜的，但這只是一個原因，她過來還是來通知江昀野另一件事。
“那個……”陳清雨覺得這事兒有點難以啓齒，但村裏的決定，她一個外來的知青，說了也不算數，“ 就你今天對魏雅雯動手，雖然我個人覺得你做得很讓人覺得暢快，但是，村裏那邊已經開會決定，你今天這樣的行爲很不妥當，也是魏雅雯沒有受什麼傷，不然現在說不定都要把你移交給派出所了。但是，現在要你寫一份檢討，明天當着全村人的面，做檢討。”
意外的後者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憤怒的神色，還很平靜得很，似乎並不覺得明日檢討的人是自己那般。
“好，我知道了，謝謝陳知青。”江昀野說。
他對檢討不檢討這件事情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做了的事情他就沒有過後悔。若是早知道現在的情況，時間回溯的話，他也仍舊會給魏雅雯一點教訓。
江昀野這麼冷靜淡定的樣子，倒是讓陳清雨在路上事先準備好的一肚子安慰的話沒有發揮的餘地。不過，她在走進時宛孜的房間之前，還是忍不住開口對着江昀野飛快說了一句話。
“你今天做的那事兒，爽快。”陳清雨說完後，就飛快進了時宛孜的房間。
一走進時宛孜的房間裏，陳清雨就伸手拍了拍胸口。
她現在對江昀野的看法很複雜，之前因爲對方的成分原因，有些瞧不上。但是後來，有了好友在自己面前的唸叨，她覺得江昀野又是個不錯的青年。再然後，就是今天中午，江昀野在對上塗自強和魏雅雯時，身上那股子令人有些形容不出來的陰狠和強悍，她居然當場生出來了那麼點崇拜。所以剛纔對江昀野說最後那句話時，她還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
純粹的見到偶像的那種不好意思。
時宛孜早在房間了就聽見了院子外面江昀野和陳清雨的聲音，兩人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不想聽見都難。
時宛孜沒有怎麼留意到自己好友剛纔有些複雜的表情，她半臥在牀上，手裏還捧着一本書，不過現在那本書已經被她隨意倒扣在了牀上，“清雨，你剛纔在外面跟江昀野說什麼？什麼檢討？什麼意思？”
時宛孜並不知道自己暈倒後，江昀野出去找魏雅雯麻煩的事。
陳清雨對上她的目光，便將中午她昏迷後的事講述了一遍。
“……就是這樣，江昀野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直接將魏雅雯給推了下去，這事兒村裏肯定是要做個決定的。”陳清雨說。
時宛孜清秀的眉頭在聽到這裏時，不由皺了起來。
“魏雅雯那邊是怎麼處理的？”
陳清雨：“我過來的時候左梁平都還在組織大家開會呢，不過大家也有爭執。”她說到這裏，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看。“我們大部分覺得魏雅雯太過分了，這種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人，留在這兒，大家都害怕啊。所以大部分知青是堅持上報給公社那邊，對魏雅雯做出處罰。可是塗自強和左梁平都幫着魏雅雯說話，他們覺得你只是摔破了腦袋，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所以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魏雅雯過來跟你道歉。然後就是你因爲受傷，在身體徹底康復之前，你的工作都交到魏雅雯手中。”
陳清雨想到先前自己聽見左梁平說的那些話，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她從前還覺得左梁平是個挺不錯的人，現在看來，卻覺得後者簡直拎不清。什麼叫做時宛孜沒有生命危險，魏雅雯只是一時衝動犯了錯，爲了知青的聲譽，還是不要聲張？她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和稀泥的人，敢情這受傷的人不是左梁平自己，就慣會給自己塑好老人的形象？
時宛孜聽見這話，倒沒覺得有多意外。
“哦。”她平靜點頭。
陳清雨瞪大了眼睛，“你就‘哦’一聲嗎？不生氣？我都快要氣死了。”
時宛孜：“還好，江昀野不是已經教訓了人嗎？”說到這裏，時宛孜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丁點變化，她是忍不住挽起了脣角，露出溫和的笑意。
她想，如果今天江昀野沒有替自己出頭的話，她當然不會對魏雅雯的處罰滿意。但是，江昀野不是早就已經替她討回來了嗎？
如今讓魏雅雯將自己要乾的活兒都做了，時宛孜倒沒覺得有什麼生氣的。
陳清雨：“……”
雖然吧，她聽着時宛孜這話覺得很有道理，此前時宛孜遭受過的，如今魏雅雯也經歷了一遍。但是，爲什麼她現在就是聽出來了點不太對味的感覺？
就像是……
時宛孜剛纔那話的重點，像是全都放在江昀野身上。
陳清雨看了時宛孜沒多久，知青那邊的人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