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的突然。

    姜硯遲瞳孔驟然縮緊,三兩步撲過去找準落點。

    穩穩接住虞商商柔軟軀體的同時,巨大沖擊力將他撞到遊艇堅硬的甲板。

    虞商商被他緊緊攬在懷中,四米高度跳下來愣是沒受一點傷,身下僵硬的身軀無聲悶哼。

    她擡眸,姜硯遲磕到甲板,後背幾近崩裂。

    表情一瞬間痛苦猙獰,發現她的目光,艱難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聲音帶了點鈍澀:“受傷沒?”

    虞商商搖搖頭。

    周圍很多人,顧不得避嫌,從姜硯遲身上爬起來,掰他的肩膀查看後背傷勢:“你呢,我看看你後背。”

    他的後背一月之內爲她擋兩次災。

    一次在陳放的房間爲她擋花架,一次是現在。

    平心而論,是個人都會爲之感動,虞商商沒理由無動於衷。

    衆多保鏢簇擁,驚訝發現從不肯讓人近身的老大被眼前這個赤腳美人輕輕按着肩膀,明明有反抗能力,卻老老實實待在她手底下。

    虞商商揪開他的衣領朝裏面看,隱隱約約硬朗的光滑肌肉,看不清楚到底受沒受傷。

    狂野摳開衣服領口第一顆釦子,把衣服領子往外扯。

    姜硯遲無奈握住衣領遮蔽春光:“沒受傷。”

    “真的?”虞商商不信。

    他老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姜硯遲:“嗯。”

    裴澤忌眼神戲謔,抻着脖子看過來,嘖了聲:“遲爺,這位是?”

    虞商商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從姜硯遲身上起來,摸索找到高跟鞋穿好,禮貌說道:“你好,虞商商。”

    “裴澤忌。”裴澤忌撐起身體,“你的聲音有些耳熟。”

    “原來你就是裴家長子,榮幸相見。我覺得你的聲音也耳熟。”

    好像在哪聽過。

    姜硯遲安靜扣好鈕釦,扯平虞商商抓亂的衣服褶皺,理智站起來,臉龐微僵。

    後背鈍痛難忍,抿緊蒼白的脣色,他淡聲問道:“放風箏?”

    虞商商微笑:“可不是,三樓樓頂風大,飛得高。”

    他嘲諷她沒事鑽通風口去樓頂,她便順着杆子往上爬,一通胡言亂語。

    姜家培養出來的人才表小姐把她關進廁所,蝴蝶效應,就算他背後受傷,所謂的表小姐負一半責任。

    此仇不報非君子。

    虞商商整理亂糟糟的秀髮,隨口問道:“姜家有位表小姐?”

    姜硯遲反問:“你們見過?”

    那就是有了,沒冤枉姜家。

    她咬牙切齒地笑道:“見過,此人當真是……溫柔敦厚,心慈手軟。”

    姜硯遲半邊嘴角一抽,敏感望向三樓,臨了淡漠說:“有事,告辭。”

    半數全副武裝的保鏢跟隨離開。

    另外半數保鏢肩帶紅袖,與姜硯遲的人區分開來,他們是裴澤忌的人。

    虞商商綁起頭髮,幾縷碎髮垂在耳邊,姣好的面容陰霾遍佈,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裴澤忌單腿優雅疊加,兩指摘下墨鏡,露出犀利的淺色瞳孔,粲然笑道:“虞小姐有話要說。”

    拍拍身邊的按摩椅:“坐。”

    虞商商看着他的臉思量片刻,確信仍可附之信任,長腿踩在甲板上,篤定坐到姜硯遲原先位置。

    她的語氣算不得好,指尖捻脣,隨意姿態捻開一抹蒼白,試探說道:“裴家進軍京城,恐怕不怎麼得姜家歡喜吧?”

    “虞小姐此話意在挑撥。”

    浸染商戰多年,裴澤忌可謂是千年的老狐狸,一眼 猜透她內心想法。

    虞商商莞爾:“國外順風順水的裴家長子,甫一進入魚龍混雜的京城,勢必會向地頭蛇姜家繳納不小的費用。以此鞏固地位,其實你心裏挺不服吧?”

    商場如戰場,跟在虞父身邊學習多年,虞商商深諳其道。

    要想報復回來姜家表小姐的仇,只憑她一己之力遠遠不夠,需要拉攏一個能夠同參天大樹姜家勢均力敵的存在。

    “不妨明牌打,我這有一則能令姜家顏面大失的錄音,只要你隨手一丟,恰好丟在晚上舞會的大屏幕裏,既可以找回面子,又不會讓姜家抓住把柄,何樂而不爲?”

    似乎是筆劃算的買賣。

    裴澤忌明顯很感興趣,淺色瞳孔泛起幽幽光澤,謹慎反問:“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姜硯遲?”

    “即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你會告訴他,我仍追求百分之一的成功。”

    虞商商神色明媚自信,烈日餘暉傾瀉撒落她的身旁,蠱惑人心的桃花眼閃爍火花,此時她比一切耀眼。

    蒙塵的珍珠掩蓋了銳氣,鋒芒畢露之日,便是珍珠大放異彩之時。

    裴澤忌鮮少被人打動,勾嘴一笑:“洗耳恭聽。”

    以姜硯遲剛纔驚慌反應,他對眼前女子的保護欲無非只有一種感情。

    愛。

    在京城,姜硯遲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這個女人不僅不畏懼權貴,也不攀附權貴,她身上的衝勁很多人窮其一生也做不到。

    姜硯遲愛她,她卻想讓姜家死。

    有意思。

    遊艇女子與男子房間分隔。

    姜家表小姐謝春橋整蠱完虞商商,囂張地踱步走回寢室。

    在男女房間分開的走廊裏,看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倚牆而立,嘴裏叼着一根菸,姿勢鬆散,埋頭擦開打火機齒輪點菸。

    滿頭濃密的黑髮遮蓋微挑鳳眸。

    眼界比天高的謝春橋認出他,立刻停下腳步,低下高傲的頭顱,開心地湊過去笑道:“表哥,你來找我嘛?”

    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開始教導她,討好表哥,得到他的關心,可以一輩子高枕無憂。

    姜硯遲孤冷高傲,從來不肯搭理她,主動來找她還是第一次,謝春橋高興的飄飄欲仙。

    討好表現沒有得到迴應。

    姜硯遲擡起眸子,瞳色裏冰雪般的冷漠,冷到她遍體生寒。

    吐出一口微妙白煙,煙霧漂浮在空中,捲成幾個圈,與他冷淡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透過層層迷霧鎖定謝春橋無措的眼睛,姜硯遲掐煙,單薄脣瓣輕啓:“你去見了虞商商。”

    篤定的語氣。

    “那個賤……她逃出來了?”謝春橋不高興了,“她跟表哥告狀了是不是?現在敢挑撥我和表哥的關係,以後就敢搬弄是非,離間表哥和姨母的關係,這樣惡毒的女人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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