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機棱角點點姜硯遲彎下的背部,虞商商輕咳一聲,淡聲說:“沒聽趙姨讓你喝完藥再走?”

    這小子現在不會回答她的任何話。

    姜硯遲默默無視虞商商的話,穿好另一雙皮鞋,拿起鞋櫃旁邊的車鑰匙。

    趙姨懇切地望着虞商商,雙手合十暗暗求她幫忙勸勸姜硯遲。

    聽趙姨的意思,姜硯遲的病似乎挺嚴重。

    虞商商無法,拽着他的臂彎拖回來,一字一頓認真說:“姜硯遲,喝藥。”

    他蹙了下眉,把臂彎裏的白嫩小手按下去,冷聲問:“你也覺得我該治病?”

    虞商商反問:“難道不應該?”

    什麼道理,誰會喜歡得病?

    姜硯遲深深俯視她的眼睛,刻意地說:“我不治。”

    聽着似乎是在賭氣,其實並沒有。虞商商不在乎他,治不治有何干系,他不會用自己的身體跟虞商商賭博,結果永遠只有輸。

    姜硯遲是真的不想治。

    渴膚症發作的時候,可以進入夢中與她歡愉。

    他喜歡病發,討厭現實。

    虞商商難以共情他的奇葩理論,強硬脫掉姜硯遲穿好的鞋子,把他拖上樓,“趙姨,重新熬一碗藥。”

    姜硯遲不情不願冷着臉跟在她身後,但沒掙脫,趙姨欣喜道:“好嘞!”

    頭一次見能夠制裁姜硯遲的人,趙姨不免欣慰。

    終於有一個能讓少爺乖乖喝藥的人出現了。

    把姜硯遲推進牀裏,給他裹屍一樣蓋好被子。

    說來也巧,同樣的情況,兩個人反過來身份,昨天還是姜硯遲幫她蓋被子,今天換成她給生病的姜硯遲蓋被子。

    虞商商愈想愈覺得好笑。

    翻出姜硯遲的手機,捏着他冷淡的臉面容解鎖,找到徐正電話,點擊通話。

    響鈴第一聲便通了,電話裏徐正恭敬問道:“姜總,何事吩咐?”

    虞商商打開免提,把手機扔給姜硯遲,懶洋洋道:“跟他說今天不去公司,文件先堆積下來,明日一同審批。”

    姜硯遲被迫躺在牀上,舉起手機,淡淡發號施令:“晚一個小時到,今日行程不變,把昨日的財務報表發我一份。”

    虞商商坐在牀頭櫃上,張開大腿,露出底下櫃子,摳出櫃子裏的安眠藥瓶放在手心把玩,語帶不滿:“休息一天能死?”

    休息一個小時也不安生,非要拿財務報表校準。

    姜硯遲沒說話,端正坐起來,打開徐正發過來的文件審批。

    虞商商實在忍不住,把藥瓶扔他身上:“姜硯遲,你敢不敢一輩子不跟我說話?”

    下顎線緊繃,舌尖用力頂了頂腮,姜硯遲垂眸看報表,呼吸沉重:“你走吧。”

    “?”

    虞商商哂笑:“什麼意思?”

    “不用刻意留在這,我會喝藥,你有事就走吧。”

    “我有什麼事……”話說到一半,虞商商想起來了。

    元程給她打過電話。

    他是覺得她要去找元程?

    什麼腦回路。

    虞商商說:“我確實有事。”

    呼吸一滯,姜硯遲頭垂得更低,眼睛直愣愣,手機裏的報表停在第一頁一直沒動。

    看不進去,也聽不進去。

    餘光關注虞商商的動向。

    早就知道在她心裏他沒元程重要,一直都是如此,應該習慣的。

    可是心好痛,痛到不會呼吸。

    想摸一摸心臟,安撫它。

    別再痛了。

    但虞商商在場,他不能動,不能被她發現任何異樣。

    她不會可憐他,還會笑話他。

    下一刻,下巴覆蓋一抹溫柔。

    虞商商慢騰騰靠近,指骨貼着姜硯遲的下巴,在他詫異的目光裏,輕輕擡起凌厲下巴。

    輕笑一聲,虞商商睨了眼他薄薄的脣,眼尾似鉤子,無端勾人心絃,“我現在的事,是看着你喝藥。”

    喉結滾動。

    心跳劇烈加速,脊椎骨一片酥麻,如同萬蟻噬咬。

    姜硯遲抿緊脣。

    在做夢嗎?

    爲何她會主動靠近。

    夢境和現實顛倒,姜硯遲完全分不清兩個世界。

    哪個世界的她對他好,哪個世界就是真實的。

    望着靠近的漂亮桃花眼,他輕聲呢喃:“商商……”

    虞商商抽身退開,確認了一件事:“姜硯遲,你在喫醋。”

    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句涼薄的話讓他醒過來神。

    卻道她爲何如此溫柔,原是假象。

    姜硯遲側眸,盯着窗簾邊散落的陽光,一言不發。

    窗外歲月靜好,虞商商也隨他的目光往外瞧,眼神放空,靜靜地訴說。

    “我曾經告訴過你很多次我已經拒絕元程了,你真的相信我,就不會喫醋。姜硯遲,沒有信任的兩個人不可能走的長久,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姜硯遲說:“我控制不住自己。”

    哪怕心裏相信她,但凡看到虞商商和任何男人接觸,一瞬間的憤怒是藏不住的。

    他是人,會痛,會難過,會憤懣。

    會想殺掉任何靠近虞商商的男人。

    那不是不信任,是嫉妒,是怨憎。

    嫉妒能夠以一切身份和虞商商把酒言歡的人,能夠讓她放在心裏的,都是他怨憎對象。

    虞商商默然,這個世界已然亂得不成樣子,他們兩個家庭複雜,身邊一堆煩心事。

    兩個疲倦的孤鳥願意打開心扉,彼此試探靠近已是不易。

    真的是她要求過多?

    虞商商疲憊地揉捏山根:“你能告訴我,你得了什麼病麼?”

    姜硯遲仍舊是那個答案,固執道:“我不想說。”

    一句不想說,讓她夜裏不得安生,每日進他夢中幫他解決生理問題。

    累都累死了。

    虞商商煩得不行,但也因此得到一個規律,似乎在發病時她纔會強制被迫如夢。

    他吃了安眠藥,當天晚上她就進入夢中。

    虞商商轉了個方向,把病轉換成別的意思,說的很直白:“姜硯遲,我們都是成年人,你有需求可以找我。”

    反正夢裏和現實是一樣的,他欺負在她身上的痕跡都會顯示,不如干脆光明正大給他解決病痛。

    畢竟夢中有時候他會綁住她,做些變態的事。

    姜硯遲微怔,恍然如夢般,沒反應過來:“什麼?”

    虞商商卻好笑道:“要我說的更明白?”

    他應該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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